小兵一呆,见她真急了,赶紧说:“郭、郭……小公子很好,小公子没有受伤。”
香香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慕容桀的衣服都收拾好。如果真的伤重,孩子无论如何总要见上一面吧?
她坐上马车,一路照顾着孩子,在郭田和郭阳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令支县。
然而马车却总未返回晋阳城,而是来到小蓟城,一路往益水镇行去。
香香觉得有些奇怪,马车却已经停在小巷口了。搀她下车的车夫,正是慕容厉的贴身侍卫扶风。香香快步走进去,正是当初她跟杨六娘租的小房子。
里面最先迎出来的是两条黑狗,一见到她,低声呜呜着各种舔。香香摸摸它们的头,还是担心慕容厉,快步进到屋子里。
里面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是新的,墙上地下也打扫得十分干净。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
香香大步走进去,只见慕容厉躺在床上,屋子里果然有一种极为厚重苦涩的药味。她撩开纱帐,慕容厉还睡着,脸色是很差。香香把孩子放到床上靠墙的那一面,小心地撩起被子,看他身上的伤口。
他胸口倒是真的包着药纱,不知伤口如何。身后有人说:“香夫人,王爷伤势极重,恐怕还须夫人费心才是。”
香香奇怪:“是什么伤?我并不通医理啊。”
身后那个人像是个大夫,闻言只是道:“在下会每日开药,王爷的脾气,也只有夫人对劝慰一二了。如今不打扰王爷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说罢,他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之间,只有慕容厉、香香和孩子了。香香觉得无措——上次看慕容厉剿匪,好像挺容易的。怎么这次就伤得这样重?大夫也没说应该忌些什么,我怎么照顾啊。
而且养伤不在王府里养,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伸手去摸慕容厉的额头,确实是滚烫发热。呼吸也特别烫。香香有些着急了——人病成这样,你们都走了!!
慕容厉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额头上她手的温度,比他的体温更加火热。虽然章文显那狗东西开的药难喝,但是病是病得值得。
不管如何,反正老子是不会走的。放妾书?
你敢拿出来,老子就撕了!
至于脸?脸滚一边去!
什么一诺千金,老子要女人!!
☆、第77章 信义
第七十七章:信义
慕容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睛不见母亲,它哇地一声就哭了。慕容厉将它抱过来,笨拙地哄。它毫不领情,仍然越哭越大声。慕容厉就觉得,妈的,这哄娃比行军打仗难多了。
香香跑过来,见他抱着孩子,怕压到他的伤口,忙将孩子接过来。先换了尿片,又解开衣服,开始喂奶。
慕容厉转头看了一眼,见她胸部白白嫩嫩的,不由也咽了一口唾沫。
香香等孩子吃饱了,仍然把它放到慕容厉身边,轻声说:“王爷先睡着,我去洗衣服。”
慕容厉嗯了一声,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死的,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
等香香去了井边洗衣服,慕容厉轻声喝:“陆敬希!”
陆敬希和郑广成赶紧出来,然而小桀本来是要睡着了,又被吵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喔喔地说话。慕容厉怕它哭,怕在怀里摇来晃去。一边晃一边说:“这时候到底应该说点什么?”
陆敬希摇头晃脑地说:“这时候您要讲一些女人都爱听的情话。”
慕容厉皱眉,情话——什么鬼?!
郑广成从怀里掏出一页信纸:“好在属下有所准备!王爷请看!”
慕容厉将信纸展开,上面写着:“高楼重重闭明月,肠断仙郎隔年别。紫箫横笛寂无声,独向瑶窗坐愁绝。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慕容厉边晃着孩子边问:“你确定她看得懂?”
郑广成赶紧从怀里摸出另一面信纸:“不要紧不要紧,卑职这里有白话版的。包准夫人能看懂……”
慕容厉回了他俩一个字:“滚!”
两个人正要滚,他又问:“为什么要选这里?”别苑也比这里好啊!她又带着孩子。
陆敬希赶紧道:“王爷您这就不知道了吧,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是只有一张床的呢?”
慕容厉本来想给他俩一点颜色看看,听到这话,觉得自己这两个参军还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于是说:“滚吧,随传随到。”
香香去到厨房,看见里面柴米油盐、各色食材都准备得很齐全。木桶里还有泡好的黄豆。小院子里也被清理出来,连石磨都洗得干干净净。
两条黑狗跟着她,鼻子里喷着气,香香摸着它俩的头说:“现在外面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得到鸡,我去看看啊。”
一回头,看见食材里有新鲜的山鸡、野兔什么的。她捡了几只给两条狗先填填肚子。再出门的时候,见左右已经有好些百姓回到故里。但是人明显是少多了。
四个月的时间,并不能让失去亲人的百姓止住战乱的恐慌和失去亲人的悲伤。好些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香香经过以前摆摊的地方,见茶棚没有开张。她问及左右,才知道陈伯夫妇年老体弱,腿脚也慢,没能逃走。被胡人杀死在家里。
书生倒还好,一直想要考状元来着,如今投笔从戎,现在在周卓麾下当兵。
杨六娘被亲人接走了,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了。
益水镇有一种物似人非之感。
更可怕的是,正值严冬,回到故里的百姓也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幸而慕容博早料到这种情况,命官府每户至少发一条可以过冬的棉被。每人至少一件冬衣。
官府每天开粥场,虽然不能管饱,但至少可以免其饥寒而死。上面经常有慕容博的门客四处走访,所以各地州府也不敢不尽心。益水镇还没有“路有冻死骨”的事发生。
香香路过粥场的时候看到那粥,不免也有些心酸。大燕也正值困难时候,能分出精力做这些事,已经是极限了。那粥当然不可能很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