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华家本就是普通的世家,善名有几分,但是绝对没有想过要追求什么百年清名,至于以死谏言这种事情,华家人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他们会选择更加稳妥的方式,得到最安稳最好的结果。
下了好几天血的天终于放了晴,华夕菀蜷在暖和的软榻上,见外面阳光灿烂,终于决定出院子在王府里走走。
冬日里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身上,虽然不是特别的温暖,但总有几分暖意,华夕菀在后院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屋,突然听到书房的方向传来喧哗声,她眉头一皱:“书房那在吵什么?”
如果晏晋丘在府中,她不会管这件闲事,可是现在书房传来喧哗声,作为王妃她就不得不去管这事。
“王妃,”看守书房的侍卫长看到华夕菀带着人过来,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可是这么大的响动,他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里面是怎么回事?”华夕菀站在月亮门外,隐隐约约看到十多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围着两个人,她柳眉倒竖,淡淡道,“让开。”
侍卫长不敢再拦,无声往后退了一步,华夕菀走进院子,看清里面的景象后,眉头皱得更紧了。被侍卫们围在中间的是个相貌极不起眼的年轻男人,他身上还穿着王府里的小厮制服,只可惜染着褐色的污渍,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不堪。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架在被他拉在手上的人脖子上。
被此人当做人质的人华夕菀认识,是晏晋丘身边的一个太监,但因为有会来事的木通在,这个太监并不十分得晏晋丘的重用。
“王妃,这个歹人乃是王府前几日抓到的探子,谁知道今日竟让他掏了出来。”侍卫长走到华夕菀身边,拱手道,“您看这事……”
华夕菀没有问这人之前关在何处,而是用眼神仔细打量被侍卫们围在中间的探子与人质,沉默不言。
“王妃,小的乃是冤枉的,王爷他私设牢房,对小的多番拷打,书房下面还有人被关着,那里就是活人的炼狱,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出来吧,”探子见自己已经跑不掉,见到备受王爷爱重的王妃出现,干脆破罐子破摔,争取让这对夫妻之间出现裂痕,“您的枕边人根本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他就是一个嗜血的魔鬼,您不能被他骗了啊!”
华夕菀侧首对侍卫长道:“把院门关起来。”等院门关上后,她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她一起赶到这边的侍女们,微微垂下眼睑,“除开我的贴身侍女外,其他全部先关押起来,等王爷回来后再作打算。”
不管这个探子的话有几分真假,他说的这些话都不能传出去,不然整个显王府都要完蛋,所以她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侍卫长闻言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位王妃真的只顾探子的话,旁的事情就不管不顾,那显王府才真的是麻烦了。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探子脸上露出疯狂之色,他看着四周众人,“不如我给这位千娇百媚的王妃说说,你枕边那位风度翩翩的王爷都做了什么事。”
“本王妃为什么要听你的废话,”华夕菀冷笑,“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跟这个被你挟持的太监是什么关系,不然的话怎么就那么巧合让你逃了出来,还被你当成了人质。”
华夕菀双眼凌厉的扫过两股颤颤的太监,嗤笑一声:“你虽然表现得很害怕,但是却又处处配合着这个探子,被他挟持这么久,脖子上竟然连半点红印都没有,难不成这世间的坏人与人质都是好朋友。”
说完这席话,华夕菀转身对侍卫长道:“事情你们看着办,嘴都紧一点。”
白夏与红缨上前打开院门,跟在华夕菀身后走了出去,而那几个小丫鬟,却被关押在了里面。
走出几步后,华夕菀听到院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华夕菀加快脚步匆匆回到住院,挥手打碎珍宝架上的几件东西,推翻桌子,打乱屋里的摆设物件,狠了狠心,在手背上划出一条不深不浅的伤口,一字一顿道,“白夏,有刺客。”
刚才的喧闹声王府里不少人都听见了,京城中局势如此紧张,显王府也被不少人盯着,既然闹了起来,干脆就让事情更乱。
“来人啊,抓刺客,王妃受伤啦!”白夏心一狠,也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道,顿时血流如注,然后把血抹在自己与红缨身上,“抓刺客!”
红缨把头往桌角一撞,然后抓乱自己的头发与外衫,护着蹲坐在地上的华夕菀,声音尖利而又恐惧:“有刺客!”
第72章 惊惶
因为启隆帝近来心情十分不好,所以五日一次的大朝会也只是走走过场,然后为追封太子为皇帝的事情吵一架,到了散朝也没有得出个结果。
晏晋丘出宫后,就准备赶回王府,结果他与另外几个皇室众人被反对太子追封派围住,耳中听着各种规矩祖宗条例,面上带着笑,虽然让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但是这幅倾听的模样,不会让人对他产生反感。
宗室们有些郁闷,本来他们是闲散宗室,不爱管事的,现在被这些人拉着,走又走不掉,不走又怕开罪皇上,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在宫门口被堵了近半个时辰,就在大家终于要脱身时,一个身着玄色云银纹的佩刀侍卫脸带惊惶之色跑来,众人暗自皱眉,这是亲王护卫队才能穿的制服,这是哪家出了什么事情?
“禀王爷,王妃在王府遇刺,刺客已经伏诛。”
晏晋丘脸上客套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厉声道:“王妃怎么样了?”
“因为有两个侍女拼死保护,加之护卫赶到得及时,王妃暂无生命危险,给刺客带路的太监以及刺客全部伏诛。”
“即刻回府。”晏晋丘顾不上跟身边一干人客套,连一句告辞都来不及说,匆匆坐上马车,让车夫快马赶回去。
不过也没有谁介意他的失礼,京城里谁人不知显王对显王妃疼到了骨子里,若显王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显王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
不过这青天白日,竟然有歹人闯进王府行刺,还有太监领路,这也太猖狂了。若不是因为显王在宫门拖延了半个时辰,那么遇刺的可能就是显王?
看来这个刺客的主要目的是显王不是显王妃。可是,显王向来是个文雅人,平日无事也不爱争着出头,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要杀显王?
都是混官场的人,只是短短一小会的时间,众人已经在脑子里猜测出好几个可疑的人,在这怀疑榜上,盛郡王是状元,皇后娘家方氏一族是榜眼,当今……是探花。
出了这种事,官员们也不缠着宗室们了,万一这些宗室家里也闹出些事情,没准他们都会被牵连进来。
显王妃遇刺一事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半个京城,启隆帝听闻后更是气得砸了最喜爱的一套茶具,他现在非常怀疑向显王府下手的人与毒害太子的人可能是同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即使有怀疑对象,也不能下手。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格外的怨恨先帝,猜忌他便罢了,竟然还给另外两个儿子赐丹书铁卷,这不是等于告诉天下人,他怀疑自己这个皇帝有可能会对兄弟下手吗马公公看着满地的瓷器碎片,动也未动,仿佛龙案旁根本就没有人在发怒般。
宫外,晏晋丘紧赶慢赶回了王府,一踏进王府大门,看也不看跪在门后的护卫队,大跨步朝主院走去。走进主院,就见主院的下人虽然来来往往,但是忙而不乱,他掀起珠帘走进内室,就看到华夕菀躺在床上,大昭的外伤圣手正在替她把脉,屋里的摆件有动过的痕迹,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挥手免了屋内下人的请安,他三步并坐两步走到床边,看着华夕菀毫无血色的脸:“太医,王妃怎么样了?”
“王爷请放心,王妃的伤口虽深,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主经脉,只是现在天气冷,愈合的速度会比较慢,”太医收回把脉的手,然后开始开始开药方,边写边道:“此次虽然无碍,但也十分凶险,若是伤口再偏移半分,只怕微臣还没赶到,王妃便要血尽而亡了。微臣开了三个药方,一乃治伤,二乃补血,三乃外敷,望王爷多多嘱咐贵府下人,定不能有万分马虎。”
紫衫咬着下唇,轻声问道:“奴婢逾越,请问太医,王妃的手臂会留下疤痕吗?”
“想要半点痕迹也无是不可能了,”太医知道对这些贵妇们来说,留下疤痕十分不美,可这伤口很深,又是冬日,“伤口愈合期间,少食辛辣之物,痊愈后,辅以牛乳清洗,珍珠面配养颜膏按摩,总是有些用处的。”
“多谢太医,”紫衫感激的福了福身,她想起已经被小丫头们送到房间请大夫的红缨与白夏,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三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就好。
太医走后,晏晋丘在床边做了小半个时辰,见华夕菀还没醒来,便问道:“王妃怎么还没醒来?”
“回王爷,王妃伤口太深,太医给她用了麻沸散进行伤口缝合,太医说了,王妃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醒来。”紫衫小心的回答。
晏晋丘闻言便不再多问,他不敢去碰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臂,只好小心翼翼的执起华夕菀另一只完好的手,又静静坐了好一会儿后,才起身道:“好好伺候王妃。”
“恭送王爷。”虽然王爷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紫衫却觉得王爷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怒气,这股无言的怒气,让她越发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