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之下,他又扭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土妞,发现她正紧促着眉头盯着练习册发呆呢,手边的演草本上干干净净,连个“解”字都没写。
显然,这题她不会做。
不是听课了么?听得比哥认真多了,怎么还不会做?题很难么?
木头脑袋吧?
他本来不想管她,但是忽然想到了班主任交代的任务,咬了咬牙关,不情不愿地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不会?”
苏颜攥紧了手中的黑色签字笔,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不置可否。
但是逐渐涨红的脸颊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是的,她就是不会。
老师刚才讲的什么她都没听懂,即便她很努力地去听。
之前在老家的时候,老师从没讲过这么难的东西……
“需要我教你么?”他竭尽全力地用上一种友好的语气,然而土妞却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不用!”
“……”
真是不知好歹。
土妞还重申了两遍:“不用你教!我会!”
“……”
这辈子第一次,被女生嫌弃了,还是被一个土妞,这感觉颇为奇特。
但他也感受到了,土妞的拒绝不只是来自于对他的敌意,更来自于她的自尊心——因为不想再被嘲笑,所以不懂装懂,拒绝帮助。
真是,又土又傻。
他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但是她这副敏感自卑又倔强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小草,轻而易举地就令他心软了。
轻叹口气,他重新拿起了笔,在自己的演算本上仔仔细细、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解题过程,然后将这页纸撕了下来,无声推到了她的面前。
土妞怔了一下,扭脸看向了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惊讶与诧异。
他没理会她,偷偷从桌兜里拿出了手机,群发消息,和人约球。
下节体育课,下课铃一打响,他就和班中大部分男生一样迅速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正当他准备朝着教室外冲刺的时候,隔壁土妞突然往他桌子上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字体是黑色的,笔迹温柔,落笔如云烟。
还真没想到,这土妞的字竟然这么好看,一点都不土。
就在他盯着纸条愣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我艹谢屿你干嘛呢?没场了!”
他这才想起来要去占篮球场的事,拔腿就跑,顷刻间就把土妞和她的字抛之脑后。
“你还不回家么?”
温柔细腻的嗓音从手机中传来,打断了谢屿的回忆。
十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不仅蜕掉了身上的那股土气,就连说话时的语调和声音也比之前自信多了。
“马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的某扇窗户,“你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么?”
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只看了一眼,他有点不甘心。
“不看!不能看!”苏颜态度坚决,“你快回家,不对,你先呸呸呸,把晦气呸掉!”
谢屿无奈一笑:“好。”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呸了三声。
苏颜这才放心了些许,又催促道:“快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
他嘴上答应着,却一直没挂断电话。
苏颜等了一会儿,无奈地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谢屿实话实说:“怕你跑了。”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类似于近乡情怯。
明明是喜事当头,却又担心是一场美梦。
苏颜无奈:“明天就要结婚了,我还能跑哪去?”
“也是。”谢屿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的在家等着,等我明天来娶你。”
苏颜笑了,拖长了语调回答:“知道啦!”之后她又叮嘱了一番让他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一直安静如鸡的姚安安终于解了禁,不吐不快道:“不就是一天没见面么?至于大晚上跑来一趟?腻腻歪歪的!”
苏颜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他来,我妈不让我在结婚前一天跟他见面,说不吉利。”正准备朝着屋子里走的时候,她忽然瞟到了一抹红,低头一看,脚边落着两张明艳到刺目的红双喜。
再扭头一看窗帘,原本好端端贴在上面的红双喜已经不见了,顿时愕然。
怎么全掉到地上了呢?
也不知道是迷信使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苏颜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绪,犹如一只感受到了风暴的猎鸟。
是她想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