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寻常说笑。”太子心里一跳,急忙说道。
“不是你,与两江总督讨要一百万两白银?”薛皇后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在变得坐立不安的太子的身上,冷冷地说道,“不是你,讨要扬州瘦马的时候了?!”
“这人竟然与母后告状,简直目中无人!”想到自己想“借”点儿银子花花时两江总督那张僵硬不愿的脸,太子就恼怒起来,此时霍然而起,与薛皇后抱怨道,“都说天下税赋半数出自江南,我就不信,他们没有贪墨过!我是太子,是尊贵之身,想要些银子怎么了?从哪里拨不出这么一块银子来?”见薛皇后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太子有些怯,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母后瞧瞧我那东宫,什么不要用钱呢?!日子过得苦,我又没有个进项,不是要喝西北风?!”
“于是你管下官要钱?!”薛皇后简直匪夷所思,喝骂道,“如此行事,你也配做太子!”
“自然是不配,我知道母亲更钟爱二皇弟,这就是等着他回来呢!”太子忍不住冷笑道。
他这样匆匆地现在明年之前叫薛皇后立了自己儿子做太孙,也是因为心中不踏实。
明年,秦王回京,到时候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呢?!
“你把本宫的心,都辜负了。”薛皇后见太子理直气壮的模样,到底意兴阑珊,顿了顿,见太子不觉得自己理亏,便冷淡地说道,“你愿意如何,就如何,只是我话放在这儿!日后,若是有人弹劾你,我是不会出手救你的。”
她顿了顿,这才抬眼冷冷地问道,“你从前虽不肖,却也不会与官员说出这些话来,”又要银子又要美人儿的,还能叫人对太子生出好感来?想到这个,薛皇后就严厉了起来,喝问道,“是谁,挑唆了你?!”
“没有人挑唆我……”太子目光一闪,见薛皇后一双眼睛如同冰冷入骨,还是软了下来,小声说道,“是刚死了的罗侧妃……”
“是么!”薛皇后见他将一切都赖在死人的身上,心中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你自己放明白了,若是真的叫我失望,日后,你这太子,也就别做了!”
太子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叫薛皇后说出过会废太子的话来,然而如今竟赫然听出了薛皇后的决绝之意,一时间看着薛皇后说不出话来。
“出去吧。”薛皇后这几日刚刚安抚了两江总督,越发不愿看见太子的脸,见他给自己施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到底摇了摇头。
夷安此时正跟着三公主匆匆地往太子妃处去,见三公主脸色铁青,不由有些担心,拉着三公主问道,“罗家可叫表嫂有什么为难没有?”
“姓罗的哭的什么似的,”三公主不是个迁怒的人,见夷安松了一口气,便忍住了心中的恼怒,与她笑道,“我就与他说,那姑娘不是我弄死的。”见夷安点头,也想明白了似的,三公主脸色这才一冷,与她慢慢地说道,“我说了,既然这样疼爱这孩子,死了都恋恋不舍的,这父爱叫我实在动容,如今这孩子是回不来了,只是若是罗大人愿意,我愿意勉力相帮,送他与他爱女团圆,以解相思之苦。”
夷安眼睛顿时就直了,看着面不改色要送人去死的三公主,不由好奇地问道,“罗大人,愿意了?”
☆、第130章
“罗大人是有鸿鹄之志的人,虽然心疼爱女,只是这荣华富贵,我瞧着还是舍不下的。”想到姓罗的糊了满脸的泪花儿呆呆地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三公主嗤笑了一声,脸色鄙夷地说道,“我见他仿佛不乐意,就送了他些好处。”
“什么好处?”夷安急忙问道。
她不信她嫂子成了圣母了!
“他有个外室庶子,与那两个贱人同母,因体弱单薄,因此这些年都没有本事,不过是靠着他混口饭吃。我说了,既然闺女死了,罗家又问到我的头上来,若不管竟显得我凉薄了。”
三公主迎着日光顺了顺夷安的长发,见她撇嘴,显然不以为然,含笑说道,“如此,我就送他儿子一个好前程,叫他往太子宫做个书佐小吏,这日日与太子在一处,贴身服侍,叫太子瞧着想到亡故的美人儿,许会更怜惜他些,给他些好处。”这话说的叫夷安不由笑起来,只觉得三公主坏透了。
看着心慈手软,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当日太子身边,死了的罗侧妃与韦侧妃为争宠翻了天,势同水火。如今人死了,本家却又有个小子进来,还不定叫韦家怎么与罗家掐起来呢。
“这太子宫,是要热闹了。”夷安想了想太子对小舅子好些,叫韦侧妃恼怒起来的模样,也坏笑了一声。
四公主也在一旁坏笑。
三公主含笑看着两个笑得贼兮兮的丫头,无奈摇头。
这其中,还有些更恶毒的,只是她顾虑夷安与四公主是清白女儿家,听过了肮脏了耳朵,没有说出口。
据说罗大人这庶子生得柔弱秀美,是个难得的漂亮人物,管他是不是真的如何,只要留在太子的身边,她就能叫风言风语传出去,叫太子吃不了兜着走!
敢给自己房里送女人,三公主就不能叫贱人太子自在了。
况臭名昭著的太子,日后才好废弃,叫人说不出反对来。
积少成多,太子到底经营多年,然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三公主就不信挖不穿太子的墙角!
夷安已经笑得很开心了,见三公主一脸的咬牙切齿,自然不愿意再说此事,见三公主如今精神极好,没有了从前的恍惚,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与她笑道,“罗大人还弹劾了我,父亲恼怒得什么似的,说是日后不许我再与罗家往来了。”
她自然是听话的,虽然可惜与罗婉疏远,不过却也不会上杆子给自己找不自在,顿了顿,这才与三公主笑道,“表嫂若是无事,不如与表哥往外地走走,散散心,许就松快了。”
“再说吧。”三公主摇了摇头,见远远地一个圆球儿滚了过来,不由笑起来,叫七皇子扑棱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笑问道,“小七怎么不陪着母后?”
“太子皇兄在里头,我恐见皇兄没脸叫他不自在,就出来了。”七皇子有点儿蔫儿坏地说道,
每次见着皇后骂太子,心情真的……
“压力很大呀。”七皇子圆滚滚的大眼睛转了转,口是心非地说道。
“去见太子妃吧。”三公主摸了摸七皇子的小手,抱了一会儿就香汗淋漓,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认真地看了看无辜地看着自己的肥皇子,叹息了一声,将这皇弟放在地上,见他笑嘻嘻地就滚到夷安的怀里去了,便与夷安笑道,“他还说自己是长辈,怎么我瞧着,越发地喜欢撒娇了呢?”她脸上有些暗淡地说道,“也不知何时,我也才能有这样的儿女缘分。”
她如今圆满,再没有一点儿的不如意,然而却还有一件叫她心中忧虑。
她与薛平成亲数年,琴瑟和鸣,也没有别的女子在其中搅合,然而就是不曾有孕,
“表嫂还年轻,况若有了儿女,还不爱的什么似的?到时表哥竟无立锥之地了。”夷安便笑道,“表哥与我还醋呢,若是到了日后,还不成了醋桶醋缸?”
“你就知道浑说。”薛平也是说不着急,盖因宋国公府里头下一代的孩子其实不少,不过是不在京中,又不是后继无人,薛二爷也不非急着要儿子。只是三公主自己心中过不去罢了。
此时知道夷安也是在宽自己的心呢,三公主想了想,便说道,“只是我想着,哪天,还是得迎个送子观音来。”
“从皇姐嫁了人,就家长里短,再也没有从前的风花雪月了。”四公主听得眼睛发昏,听见什么送子观音的,吐了吐舌头笑道。
“待你日后成亲,也如此。”三公主带着妹妹们往后头走,说笑间就到了太子妃的休息的宫室,就见外头,一个秀美出众的女子正拿着一把无锋的扁铲,叮叮当当地铲着一截儿木头,不由诧异了一下,急忙上前笑问道,“这又是做什么呢?”就见那木头上已经带着些痕迹,便好奇地细看,却见上头隐隐地竟是几个孩童嬉戏的模样,其中一个已经有了雏形,栩栩如生。
“给姐姐拿着玩儿,日日磨搓,许会心想事成。”这正是太子妃的妹妹纪媛,此时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见夷安与四公主两双眼睛落在这木雕上拔不出来,一脸的垂涎,只觉得有趣,从袖子里翻出了几只精致光滑的小木雕来放在了夷安的手上,见这个秀色出众,当时自己一眼就见到的少女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太子妃歇下了,我恐叫她惊扰,因此出来寻点儿事儿做。”
正说到这儿,就觉得脚下一紧,一低头,就见叫一只肥胖可爱的皇子给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