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飞镖”胜家覆灭于天禽门霍天青手中,亲人被迫离散,怕是此生再难相见。胜通和尚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的师弟张放。胜家败落之后,张放便跟着一家镖局以当镖师为生,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月圆之夜,平白无故的死在熊姥姥手中……
“疯子……”叶觉非自言自语般的下了一个说道。不过,胜通和尚所言是真是假,如今叶觉非也没法判断。只不过,按照胜通和尚的说法,甚至于这些本身就杀气腾腾或者阴测测的名号,若是那些人真的都是公孙兰本人的话,那么,对于公孙兰这个人,叶觉非自己恐怕也得重新评判一番了……
当年,他们藏剑山庄隔壁的七秀坊中,就是和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剑魔谢云流并称的三魔之一、亦正亦邪的琴魔高绛婷,虽然杀气重了点,不过估计也干不出胜通和尚口中公孙兰的这点事!
沉吟半响,叶觉非直接木然说道:“那正好,公孙兰就在对面那个屋子里,和你今天收留的那个受伤的投宿之人在一起,有仇报仇什么的,你现在就可以去了!”
可惜,胜通和尚并没有过去。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表情凄楚仓惶,手指几乎深深的扣进了僵硬的床板里。胜通和尚知道,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公孙兰,就是去了,也是白白再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当初,霍天青害得他家破人亡、亲人离散,他都没敢去报仇,反而藏身于这个破庙之中压抑仇恨终日迷惘的度日。如今,为了一个师弟,胜通和尚自然也不会去找公孙兰报仇……
叶觉非又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模样,又不禁对胜通和尚刚刚的话语产生了些许怀疑,知道从他这里估计也挖不到什么线索了,叶觉非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把房门推开了小半扇,从门缝里悄无声息的闪身离开。
荒凉破败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在清冷的月光之下,一片暗影重重,对面的那间更加破旧凄冷的屋子里,一盏微弱的灯火摇曳,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映出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叶觉非站在墙角下,看着那边屋子里,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因为烛火的妖冶而微微晃动,有心凑上前去查探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那两人趁着夜色正深,难得有空出来互诉衷情,这种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自己再跑上前去打搅一番,着实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叶觉非,甚至开始纠结,自己刚刚明明还十分好奇的跟在公孙兰后面悄悄的追过来了,怎么现在事到临头,反倒又觉得麻烦和无关紧要起来。毕竟,这块地认真说起来,应该也算是自己的地方。
还没等叶觉非作出决定,屋子里的那两个人之间,却是变故陡生。
原本在摇曳的灯火下有些微微晃动的身影,突然有了剧烈的动作,两个人身形变动间,衣袖翻飞带起的风,几乎要将那一豆灯火直接吹灭。
一声巨响,本就破旧腐败的门板几乎整个碎开,公孙兰瞳孔收紧、面无血色的从屋子里猛地撞了出来,那两把系着鲜艳漂亮的红绸子的短剑还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可是,从手指间滴落的,却是比红缎更加粘稠艳丽的鲜血!
手里拎着轻剑千叶长生、站在对面墙角的叶觉非霍然间睁大了眼睛。
“你要灭口?!”公孙兰声音凄厉,宛若夜枭尖锐的鸣叫声,若非看得到她本人,单听这个因为恐惧而骤然尖利到破音的声调,几乎完全无法和公孙兰本人联系起来。
最后,从屋子里缓缓走过来的男人一身白衣胜雪,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形式极其古雅的乌鞘长剑,在幽冷的月色和屋中暗淡的灯火照耀下,他那张神情漠然、无动于衷的脸上,隐隐约约萦绕着一种慑人的冷白光泽。
他只是手中握剑站在那里,长剑并未出鞘,但是,那种森寒如同亘古不化千年寒冰的剑气,却已经充斥在这方破败荒凉的小院中,让人心惊。
一片乌云在风的吹拂下飘过,恰好半遮半掩的阻挡了天空中清冷的月光。
本就幽冷肃杀的院子里,光影顿时更加沉暗。
没想到,胜通和尚收留的那个前来求宿之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剑气凛冽森严、极其肃杀厉害的角色。
叶觉非漆黑清亮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丝惊诧的神色。
这种森冷骇人的剑气,还有他刚刚并未出剑便已经打伤公孙兰的武功身法,显然,这个人其实并非胜通和尚以为的那样,身受重伤!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发上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面色冷白如玉。他依旧没有拔剑,但是,周身森冷的杀气之中,却渐渐笼罩上一片近乎平静的杀气,那片几欲令人窒息的平静里,满是对人命丝毫不以为意的漠然。
☆、第67章
公孙兰站在院中,鲜血顺着柔荑般的手指缓缓滴落,无声无息的融入满是杂草的荒僻土地里。
她虽然还握着剑,但是手指却有些微微的颤抖,那两柄短剑系着的红绸子上也早就染上了暗沉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