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梯合上了门,谢云辉终于收敛起自己的笑容,露出了和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冷漠神色。他的左臂上挂着银灰西装外套,右手撑在电梯的栏杆上,衬衫下是强健的手臂。食指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金属栏杆,发出细微的声音。
嗒——
嗒——
嗒——
那是有节奏地敲击金属栏杆的声音,也像是一座精密的仪器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如果谢云熠见到谢云辉这样子,恐怕会惊喜不已,但也可能会更加地害怕。
那是他多年以来坚持不懈想从谢云辉身上找出他想要看到的另一面,是谢云辉平常收敛起来,不会叫其他人见到的一面。
那是谢云熠看出来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的——“怪物”。
看上去,他还是那样的英俊。利落分明的下颚,眼帘微垂,即使面无表情,也依然英俊的能叫人心醉。
但在他的心中,在那里,有一头无情的“怪物”从假寐中迅速清醒过来,睁开了合着的双眼,眼神清醒锐利冷酷,“怪物”不需要感情,于是他从身体中抽离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理性,开始衡量计算现在的局势,思考着怎样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即便他百般不情愿,但进军苏贡沙已经成了定局。他不会忘记samantha说过的话,也不会忘记从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中预料到怎样悲观的局面——他也不愿唱衰苏贡沙的未来,那是个风景美丽的国家,是他的朋友一心想要建设的地方。可事实摆在眼前,在首相鼓励下蓬勃发展的市场,在那其中蕴藏着多少不稳定的因素,只要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被引爆,调派到苏贡沙的员工就有可能面临危险,这其中包括谢云熠。
但谢云熠在这件事上很执着,和他多年坚持挑衅谢云辉一样执着。谢云辉并不在乎谢云熠的挑衅,可是作为和谢云熠有着相同血脉的堂哥,他无法做到对谢云熠可能面临的危险无动于衷。假如谢云熠出事,那么祖父必然会难过。谢云辉小时候在祖父祖母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祖母常年吃斋念佛,日日为谢家子孙祈祷,只求后代平安。他天性中自带一股淡薄洒脱,可以让他很快抽离感情看待这个世界,对待亲情也不像谢云熠那样,不管从父亲那里受过多么严重的伤害,也不会怨恨父亲,甚至执着地追求父亲的认可。但他也不希望见到两个老人在垂垂老矣之际,还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他靠在电梯中的栏杆上,脑海中的他手持一支笔,在无形的笔记本上开始书写能够为他所用,被他调派出国的名单。
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控制这件事走向最好的结局——尽管这其中有着太多不能控制的变数。谢云辉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可这其中的变数多到连他也觉得无法掌控。光是他能够预见的危险就不计其数,更别提那些他也不能够预料的意外。
谢云熠觉得谢云辉一定会在这件事上给他使绊子,那他可真是想错了。
谢云辉是不情愿,也不高兴,但既然答应了祖父和父亲,他自然会负责到底。不说他们之间的亲人情分,哪怕是作为晏清的总裁,都不会在这种事上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给谢云熠使绊子有什么好处呢?只会空耗晏清的资源,反而如果能够帮助他成功打入苏贡沙——先不提会失败的各种可能,假如能够成功,那样的确会有不少好处,晏清会获得不少的利益,从谢云辉个人角度来说,他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好处”,但从利益上来说,那无疑是在短时间内肉眼能够看得到的好处,而作为一个商人,就应该学会务实地接受各种变化,享受并成功运用其中带来的利益。
随着电梯的降落,在他的脑海中那张白纸上已经书写出几个名字。这样就足够了,他想。
谢云熠自己肯定也会有想带出去的人,他要做的是审核谢云熠提出来的人选,踢出其中他认为不合适的,放入他认为足够有能力承担苏贡沙地区业务和风险的人。可是一想到这些人中全是晏清的人才精英,谢云辉无法不为此心痛——他知道这些人会面临怎样的风险,而他为了避免和父亲之间发生冲突,为了避免晏清陷入无意义的内斗,选择将这些人放置到他明眼能够看到危险的地带中去。不谈良心问题,假如真的把这些人才调派出去,万一他们真的因为危险折损在苏贡沙,那么对晏清来说,将是惨重的代价。当然,像王寰宇要是知道了谢云辉的想法肯定会笑话他。
人才嘛,对大公司来说,要多少有多少。而眼前放着一块能让你赚到钱的肥肉,你干嘛不去抢?
可谢云辉做不到敷衍谢云熠。正如前面所说,既然他决定要去做这件事,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想办法控制事态往最好的局面发展。而放入足够能干的人,才能承担并减小往苏贡沙进军过程中遇到的风险损失——假如真的遇到危险,目光长远的聪明人所采取的措施也会比目光短浅的人更可靠。
而派去苏贡沙的人光只是聪明和目光长远还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胆大如斗心细如发,同时还要懂得圆滑处事,这样才能够尽可能获取谢云熠的信赖,使得谢云辉通过他们,帮助谢云熠在短时间内快速获得成功。
谢云辉是真心的希望可以帮助谢云熠在短期内获得巨大的,让他能够从中获得满足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