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并不奇怪君父知道自己动向,他暗道一声来了,神色严肃道:“回汗阿玛,儿臣看过了,也仔细研读了个遍。”
康熙淡淡道:“哦?你研读出了什么结果?”
胤礽认真道:“汗阿玛是想要通过八弟告诫儿臣,要友爱兄弟吧?”
必定是如此,否则汗阿玛何必大张旗鼓命胤禩将话本给他送来?
或许这话本,也是汗阿玛想要接胤禩之手来写,不仅仅是为了警告他,也是在警告兄弟们。
“也是想要提醒儿臣,莫要与兄弟内斗消耗,应当将目光放在外敌之上。”
康熙看着太子,心中诧异,还有点迷茫。
他淡淡道:“你继续说。”
胤礽犹如在面对君父的考校般,将这话本当做一套题来做!
“王妃的位置太扎眼了,多少妾侍盯着呢,可不就像儿臣这样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看似拥有权力可以为所欲为,实则是寸步难行,许多人都盯着儿臣的德行,等着看儿臣出错。”胤礽话语一顿,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儿臣到底不是王妃,而是汗阿玛亲手培养出来的太子,所以儿臣不怕出错,不惧怕受到指责,儿臣有勇气去迎接这些困难,知错就改,方能进步。”
如果他不能稳住,像王妃这样越陷越深,越来越偏激,那么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让其他某一位兄弟捡了便宜。
而大哥那性子,一瞧就是南宫双,没脑子的。
如果他失去了君父的信任,其他兄弟们必定会如同闻到腥味的猫。
胤礽深思起来,越看越觉得这八弟不简单。
康熙沉默了,深思起太子的读后感悟,赞赏的点点头:“你能有这心,朕很欣慰。”
他倒是没料到胤礽能感悟出来那么多与众不同的东西。
太子在君父的授意下,更加细致的分析起来。
《商女王妃》,还是仅仅只是后宅之斗,而他们要面临的,是朝堂政斗!
“朝中臣子们自比为深闺怨妇,等待汗阿玛垂怜,他们含沙射影,尔虞吾诈,比之后宅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仅仅因后宅妇人之争就不寒而栗,何谈官场沉浮?儿臣从《商女王妃》中妇人们的娇柔低语、笑中淬毒中看到了朝臣尔虞我诈,笑里藏刀。”
康熙跟着想象了一下,觉得太子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
胤礽从女人们不折手段拉情敌下水中,联想到了朝中为陷害政敌同样不折手段的纳兰明珠!
那纳兰明珠就跟那媚儿似的,心机深沉,目的明确。
他从各种性格的女人们中,扩散想到了各种性格的朝臣。
看看这矫揉做作我见犹怜的妾侍,像不像那些清纯无辜的清流大臣?
清高孤傲的如月,有点像拒绝汗阿玛招揽的名儒,又有点像守节而忠烈的御史。
胤礽看到如月与情郎私奔时,还抚掌大笑:“这不是世人眼中的余国柱吗?”
纳兰明珠猜测自己将要被御史弹劾,又看出汗阿玛对他不满,还没等到他下手,就率先让党羽余国柱跳出来弹劾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这在外人眼中看来,就像是余国柱背叛了纳兰明珠,转投索额图似的,唯有太子知道,余国柱根本不是他们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保全纳兰明珠在装呢!
只不过在世人眼中,都在说余国柱背叛了旧主。
可不就像是抛弃了王爷,与情郎私奔的如月?
康熙惊奇地发现,对于《商女王妃》的见解,太子所看与他所看感受截然不同,但太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分析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边分析,一边表明态度,太子若是写一篇读后文章,定能让康熙给个甲等!
“那么你可能分析到,为何《商女王妃》会被那么多人骂?”
帝王的询问令太子深思起来,过了片刻他答道:“世人不会想的那么深远,或许只看流于表面之物,如后宅女子手段之多令其恐惧,看客们有男有女,男子骂是因内心惧怕,或恼羞成怒,女子骂或许是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是这样有心计的女子,不外如是。”
明明是那王爷风流又无能所造成的坏结果,却都怪罪在女人们争宠、心机深沉之上,外头那些骂得凶狠之人,也不过是只看到表浅,想不到深处的庸人罢了。
“自然,也写的过于离经叛道了,”胤礽轻笑道:“文人们不接受也是情有可原,可这毕竟只是话本罢了。”
是的,正如太子所说,这只是个话本。
话本,是消遣、虚假之物,并非是传道受业解惑的专业书,也没有到著书立传的高度,更不是史实与现实。
外头私底下流传的艳情话本什么露骨的没有,更加离经叛道的都有,只不过是作为禁书不能在明面上流通罢了。
朝臣们甚至都不会将话本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他们还是要面子的,拉不下这个脸。
康熙神色微松,对太子的回答极为满意。
“你八弟有一点写的极明白,那便是女人们的心思与手段。”
“这一些,值得你多深思,日后莫要给女子牵着鼻子走,免得你八弟见了笑话你。”
太子好颜色,康熙一清二楚,趁此机会告诫他不要过于沉溺美色。
胤礽应下了君父的告诫,心里对胤禩的用心有些感动。
他暗道:八弟又帮了孤一次。
八弟虽拉拢不到,却是太子难得看顺眼的兄弟。
去八弟那儿走一遭,就当是安慰八弟了,看他被骂的多惨啊!
之后,韬塞听康熙提起这事儿,心中腹诽:你们父子二人倒是很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模样。什么时候皇上您自己不好颜色,不喜爱年轻貌美的,太子才能学好,不然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