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义正言辞道:“臣家中并无长辈与皇家,与德妃娘娘的娘家人联姻!”
他理直气壮地指责胤祥“孟浪”,竟然盯着他妹妹看,还说妹妹像四贝勒,是不是看上他妹妹了?
胤祥给他色厉内荏指责给弄懵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年大人误会了。”
“那么,请允许臣将四兰先带回家中,”年羹尧这才缓和神情,像他鞠了一躬。
见胤祥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胤禛忙跟着年羹尧溜走。
待走远了换回来男装,胤禛夸奖年羹尧:“还是亮工急中生智。”
也好在,胤祥单纯好骗,没有自己那么精明。
胤禛呼出一口气。
年羹尧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微臣恐怕得罪了十三阿哥,实在是罪过。”
胤禛拍了拍他:“情急之下只能这么做,你放心,以你之前的表现,可以归咎为维护妹妹名誉,十三不会因此记恨你。”
他以男装又回去与十三汇合,得知他竟请到了前户部汉尚书,如今的文渊阁大学陈廷敬相助,不由大喜。
“陈相刚正不阿,在任户部尚书时遏制贪污受贿,任何人都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下过错,希福纳最忌惮的就是他,有他相助,又有徐老配合,户部贪污之案可以浮出水面了。”
胤禛与胤祥一同前去拜访了陈廷敬,既然陈廷敬能够站出来帮助他们,可见其身后定有汗阿玛默默支持,这是汗阿玛给他们在释放信号,意思是告诉他们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如此,只要胤禛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有一个秉公直断的陈廷敬在盯着,汗阿玛也将对希福纳秉公处理。
胤禛忙起来时,脚不沾地,很快便将此前与十三之间发生的小插曲给忘记了。殊不知,如今年羹尧唯一还未出嫁的小妹子名叫年慧兰,是京城中有一些小名气的女诗人。
胤祥:嗯,怎么回事?年羹尧并没有一位叫做年四兰的妹妹?
次年,正是康熙四十七年,当年那场一废太子,使得朝局及皇子之间斗争彻底沸腾起来的时间节点,就这么在平静的日子之中到来了。
太子稳稳得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约束下属,并“一心为公”,每天都一堆事情要做。
汗阿玛老当益壮,头发全都染了黑,精神气儿十足,根本看不出他有五十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到不惑之年。
至于胤禟自己,外洋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朝中公务大事一律不沾。有了时间,这不民间新排了戏曲《美战神兰陵王》?胤禟便打算去外头看看那些戏班子是怎么演的。
俊美的兰陵王,容颜绝美恍惚敌军,回到己方城中人不识其身份,遂拿下头盔,露出容颜,城中人见其风貌,一眼便知是兰陵王来了。
世间无人能有他俊美,日月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
为了上战场,既不被敌方嘲笑,又增加己方士气,他带上了狰狞的恶鬼面具,成了敌军闻风丧胆,北齐兵卒与百姓听之士气大涨的战神!
这是最近京城最热门的戏曲了,唱兰陵王之人必定是容颜清秀俊美的小生,且为彰显文武双全,小生戴上恶鬼面具即成武生,如此一人分饰双角,两种身份转换,对主演的要求极高。
胤禟去的这家戏班子中,那扮演兰陵王高长恭的小生叫长清,是这儿的台柱子,戏班子的大戏都是靠他称起来的门面,且因为善于打戏,容颜素净之时仍俊美,为人气质也如其名清清冷冷。自排演了《美战神兰陵王》后,一下子出了名,也吸引来了不少麻烦。
胤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长清演武戏尤其有八哥话本中描写的味道,够凌厉,够劲儿,一瞧就是苦练过的。为此还给了不少打赏,来的次数多了,戏班子的人都认识了他,知道有位名叫九爷的贵人时常抛钱赏赐长清。
大部分情况下,会赏那么多的无一非富即贵,或许对长清还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兰陵王》在京城正大热,会唱戏的长清就是一棵摇钱树,戏班子不会放弃他,只要有人提出过分要求,多是被拒绝的结果。
胤禟便去找胤禩,邀他一块儿去看新戏。
胤禩笑道:“九弟的郁症好全了?”
“自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地好了,倒是让八哥笑话了,”胤禟哈哈笑了起来,眉目疏朗,笑意盎然,好似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十弟去了兵部,好似以后想向着军中发展,只是对未来的规划刚起了个头,暂时还没个发展头绪,只是向着有实权的地方去努力。
胤禟有闲空看戏嗑瓜子吃零嘴,还有时间逗鸟儿说话玩,再扭头一看,嘿!老四还在勤勤恳恳干活儿!
他瞅瞅老四忙成了什么样,又悄悄太子忙成了什么样,对胤禩感慨道:“今年到了以后,我反而心中一松,像是久久悬挂在头顶的巨石落了下来一样,不仅没把我砸死,还让我看清了许多。再看大哥、太子、老四那群人忙活来忙活去,颇有些局外人的清醒之感。”
“现在他们忙成骡子,为那权势倾尽精力,耗尽心血,而我在逗鸟看戏,我怎么就那么乐呵呢?哈哈哈哈!”
胤禩以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胤禟奇怪道:“八哥难道不觉得轻松写意?”
“忙成骡子的,我也是其中一个,”胤禩叹息一声:“连话本都累的没时间动脑子去写了。”
有些话本,一旦长时间不动笔,那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再要复健可就难了。
《大秦传奇》如此,《大唐传奇》也是如此,《兰陵王》写到了高长恭假以疾病居住在家,后主高纬一心猜忌,之后后主高纬赏赐毒酒还未开始写。
胤禟一时哑然,尴尬摸摸鼻子。
看乐子似的将其他兄弟都骂进去,倒是忘记了八哥也是其中一只“骡子”。
而且因为他如今所选的道路,他的活儿也不轻松。外人眼中的八哥沉迷写话本,胤禟却知道他东奔西跑的忙活太久了。
胤禟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八哥写‘功高震主’,汗阿玛有说你什么吗?”
胤禩:“汗阿玛说,古代的皇帝无能,才会惧怕臣下‘功高震主’,这不,兰陵王死后北齐灭亡了。兰陵王是如此,李牧是如此,还有那先秦时期的信陵君,因为名望过盛而受到君主猜忌,而他们的君主在做什么?在沉溺享乐,没有作为。”
当然,汗阿玛也说了一些诸如为君之道,平衡之道。特意将太子召来,教导时颇有一种自己平衡朝局的手腕风格。
康熙认为,不产生“功高震主”的条件,除去君主勤政以外,还有善于识人,让多位人才共同发展,将独揽大权扼杀在摇篮之中。
太子学的时候,胤禩所扮的马公公也在旁,他观察了一番太子浅淡的笑容,暗暗猜测太子的心情。
平衡朝局,分权于臣子是为君之道,那么分权皇子呢?他的为君之道,不也将太子视为了臣?但教的时候,为了后继有人,又视其为君。
胤禩待在汗阿玛身边,多次见他对待太子情绪复杂变化,既有君之疑心,又需要这个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