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
说罢,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褚祯的手紧了紧,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喝些热的,会舒服些。”
“是。”简轻语拘谨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热茶。
一杯热茶没有喝完,马车便停在了宁昌侯府的后门外,简轻语偷偷推开虚掩的门,四下张望一番后溜了进去。褚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轻笑一声。
“殿下很喜欢这姑娘。”车夫笑道。
褚祯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他的话。
车夫自小便跟着他,既是车夫也是侍卫,更是他幼时的玩伴,是以比寻常下人跟他更近些,见他这般反应,顿时更加好奇:“既然喜欢,为何不将她留下?”
“留不得,”褚祯看着后门神色淡淡,“她是陆远的人。”
车夫愣了一下,半晌小声道:“可她已经死遁了……”这世上知道她还活着的,只有殿下一人,堂堂二皇子,金屋藏娇还不简单?
褚祯指尖一动,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另一边,简轻语直接跑回寝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把脱下的湿衣团在一起,本留给英儿,待晾干后烧了,可转念一想,等衣裳能烧的时候,她落水死不见尸的消息估计也该传回来了,到时候人多眼杂,烧衣裳容易叫人起疑。
……可也不好直接扔吧,这衣裙是陆远送的,看似裁制简单,可上面的鎏金刺绣满京都未必能找出来第二件,一旦被人捡了,便是她最大的破绽。
简轻语纠结许久后,咬咬牙决定直接带走,于是跑去衣柜,想找条床单将湿衣包起来。然而真当她站在衣柜前时,才发现每一条床单陆远都睡过,若是突然带走一条,他或许会察觉到。
……她是不是太紧张了,陆远是人非神,怎会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简轻语心里安慰自己,可对着一柜子床单依然下不去手,最后想了半天,突然想到还有一条陆远不知道的。
她当即关了柜门,扭头跑到床边趴下,捞了半天后将有些灰扑扑的床单捞了出来。床单上,她当初弄上的月信已经干涸,形成一小片黑色的印记,其他的倒还算干净。
简轻语仔细将被单叠了一下,将印记遮住后把湿衣裳包了起来,这才转身去找了英儿。
英儿本已经睡了,听到她敲门后赶紧迎上去,简轻语进门直接将晚上的事说了,待英儿听懂之后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这次回漠北暂时不能带上你了,你且等上一段时间,至多两年,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接你。”
“……那、那大小姐路上千万要小心。”英儿红着眼眶道。
“我去东湖游玩的事,记得要透出去,但是我今日回来之事切记要保密,”简轻语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半晌叹了声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懂吗?”
父女关系上,她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父亲对她较为纵容,一是因为没养在膝下,多少有些愧疚,二是的确不够疼爱,期待自然也不会高。她与简慢声不同,知晓她生死不明的消息,父亲或许会伤心,但不会伤及心肺,所以干脆就不要说了。
英儿不知她想了多少,闻言只是郑重点头:“奴婢一定谁都不说。”
“嗯,记得表现伤心些,千万别在陆远面前露出马脚,”简轻语含笑捏捏她的脸,“实在不行,就当我真的死了。”
英儿眼眶瞬间红了:“您别乌鸦嘴……”
“好好好,不乌鸦嘴,总之你安心等着,我会接你去漠北的。”简轻语说完,似乎也没别的可嘱咐了,于是叹了声气转身往外走去。
英儿眼巴巴地目送她离开,待她走了之后顿时哭了。
简轻语不敢回头,匆匆回到了褚祯的马车上。
“都准备好了?”他问。
简轻语微微颔首:“准备好了。”
“先去我府中住一晚吧,明日我叫人护送你离开。”褚祯温声道。
简轻语点头:“多谢殿下。”
褚祯抬头看向车夫,车夫顿了顿,驾着马车朝前去了。
简轻语在二皇子府住了下来,虽然没有出门,外面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耳中,比如落水的是简家大小姐,如今尸体都找不到,估摸着是被暗流冲走了,比如昨晚恰好锦衣卫在附近游玩,听到落水的事后搜寻了许久,那位陆九爷更是一直在水里找人,几次险些丧命。
当听到关于陆远的消息时,简轻语揪心地难受,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要将她压垮,直到听说陆远被圣上召进宫了,这才多少好受些,只是依然担心陆远会再跑去湖里找她。
好在之后便没有再传来陆远去湖里找人的消息,简轻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担心另一件事。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褚祯府中住了三日了,褚祯迟迟不提送她走的事,每次她提起,都会各种将话题岔过去,时间一久,她也开始犯起了嘀咕。
在又一次同桌用膳时,简轻语又提了此事,褚祯不出意外地没有直接回答,她思忖一瞬没有再追问,而是默默吃完饭回了寝房。
夜色渐渐深了,外头逐渐安静,待大院里的灯笼灭掉后,她背上自己的小包袱,趁着夜色朝外跑去。
快跑到后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你什么盘缠都不带,如何能回漠北?”
简轻语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回头过去:“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孤还想问问你为何在此。”褚祯说着,朝她走了过去。
简轻语笑笑:“我想家了,回去看看。”
“京都人多眼杂,你就这么跑出去,不怕被人发现?”褚祯反问。
简轻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褚祯在她面前停下,盯着她看了许久后叹息:“走吧,我送你。”
“……夜深了,还是明日走吧。”简轻语站在原地没动。
褚祯扬起唇角:“马车和侍卫都已经准备好了,走吧,我送你出城门,之后的路你自己走。”
话里不容拒绝。
简轻语沉默许久,到底还是答应了。
一刻钟后,两个人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走,马蹄声轻盈,车内的气氛却相当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