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天生拥有入梦的能力，只要一睡着就会进入别人的梦中，然后在梦里可以和梦的主人对话，可以问出主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因为这个原因，他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一是周围的人害怕季朗洞悉他们的想法，二是季朗自己也不愿意看到那些白天还对他笑嘻嘻的人，晚上一睡着却全在骂他怪物。

后来他慢慢学会了掌控这种能力，但是这种掌控是有后遗症的，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能力便会失控，就像是压抑后的火山爆发。失控后，他会在一夜之间进入许多人的噩梦中，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像是要把之前抗拒进入的噩梦，一次性体验完一样。

那些噩梦像永远不会醒来的黑夜，压抑，恶心，令人窒息。而一个月前，正是他能力失控的时候，而那一次海市忽然有无数的人在做噩梦，季朗整夜整夜的陷在噩梦里，恶心的醒来就吐。之后他便强迫自己不睡觉，一天一天的挨着，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后来他终于扛不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又能自控了。这中间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睡梦中，手腕隐约传来的清凉。

“你是不是还不相信？你要还不相信可以问你爸爸妈妈，当初定亲的时候他们是同意了的，他们在家吗？”巫渺渺想着未来相公不相信她，总该相信自己爸妈吧。

不但想登堂入室，甚至还想直接见父母？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季朗拿出手机。

“巫渺渺。”巫渺渺。

季朗一手撑着电梯，一手拨电话号码，正要按下拨通键的时候，一旁的安全门被忽然推开，一个穿着睡衣的阿婆拎着袋垃圾走了出来，她看着堵在电梯口的两人，顿时尖酸刻簿的骂了起来：“你们几楼的？干嘛占着电梯不用？我在楼上按了足足两分钟，电梯动也不动的，差点就打物业电话投诉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素质这么低？这电梯又不是你们私人的，别人也要用的，你们这叫霸占公共设施。”

“小姑娘，外地来的吧，来了我们海市，就要表现出高素质来，不然我们海市的人是不欢迎你的。自己素质低，别到时候又说我们本地人嫌弃你们外地人，你想要我们接纳你，你得表现出高素质来呀，居然霸占……”

巫渺渺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说过，顿时就傻住了。

“你去啊，去投诉啊，正好物业也在找某个半夜偷偷扔垃圾，连累的我们小区没有评上卫生先进的人。”季朗意有所指道。

还在骂人的阿婆脸色一变，手里的垃圾袋下意识的往后藏了藏。

海市最近在搞垃圾分类，24小时的垃圾桶被撤走了，只能早晚各扔一次。她不愿意分类，所以都是晚上趁着保洁人员下班了，悄悄的把自己的垃圾扔在公共区域，等着明天一早保洁上班帮她收拾。

上个月这一片小区评比卫生，因为她半夜丢的垃圾，华庭小区没了卫生先进，物业的人气的半死，在业主群里发消息，说要找出这个害群之马来。自那之后，这老阿婆就每天做噩梦，生怕被人发现是自己丢的，扔的次数也少了些。

因为住的近，季朗进过她的梦境，所以知道这些事情。

“你……你污蔑！”老阿婆厉声呵斥。

“要不你投诉完，顺便去报警说我污蔑你？”

老阿婆哑然，脸都白了。

季朗冷哼一声，望向巫渺渺：“进来。”

巫渺渺连忙两步跨进了电梯。

老阿婆站在闭合的电梯前，脸色一阵青绿变幻，最后咬了咬牙，拎着垃圾又从安全楼梯上楼了。

第3章

虽然还没有完全确认巫渺渺的身份，但季朗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了，毕竟就算要算计他，也不能找个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来当借口。不过上楼之后，他还是给自己许久不联系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

“季朗？”季妈妈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里满是惊讶。

“是我。”因为入梦的能力，季朗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就不亲近。长大后独立，更是很少回家，就连电话也是逢年过节问候一声。他不知道如何和父母沟通，此时电话接通，除了干巴巴的应了一声之后，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季妈妈了解儿子的性格，这会儿不年不节的忽然来电话，肯定是有事。

“我有件事情问你们。”季朗见母亲主动问了，表情立刻自然起来，他看了一眼还乖乖站在玄关处的巫渺渺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巫渺渺的吗？”

“巫渺渺？”

“一个少数民族的姑娘，刚满十八岁……”

“未婚妻。”巫渺渺见季朗介绍了半天介绍不到重点，忍不住提醒道。

季朗嘴角抽了抽：“……说是你们给我预定的童养媳？”

“少数民族，童养媳，我想起来了。”季妈妈激动道，“她们真的来找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季朗挑眉。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大概快十五六年了吧，那一年我和你爸带你去滇南旅游，你忽然发病……不，不是发病，是……”季妈妈忽然慌张起来。

“没事，你继续说。”季朗神色不动。

他从小就知道，在父母的眼中，比起生了一个怪物儿子，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生病了。

“就……你那一段时间一到晚上就哭，有时候还会尖叫。那天，我们在当地一个寨子休息，你忽然半夜发……做梦，哭的厉害。我怕你吵着同行的游客，就抱着你出了民宿，然后在门口遇见了当地的一个巫师。”

“巫师？！”

巫渺渺见季朗看过来，以为是在朝她求证，于是欢快的点着头。

“当地的村民是这么称呼她的。她看了你一眼，说你是在做噩梦，然后伸手在你脑袋上拍了拍，你立刻就不哭了。”季妈妈回忆着，“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和你爸就脱离了旅行团队，留在了寨子里，想让巫师给你治……是不让你再做噩梦了。但那个巫师忽然说很喜欢你，要你和她的徒弟定娃娃亲，才愿意帮你。”

“然后你们就答应了？”

“我们当时也没有别的。”季妈妈解释道，“而且后来她一直没联系过我们，我和你爸也就以为那巫师是开玩笑的。”

季朗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那她怎么会有我现在的地址？”

他现在的房子，是成年后自己赚钱买的，十几年不联系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一个多月前，那巫师忽然给我们发了一个信息，问我们你现在的地址。我们本来想告诉你的，但那段时间你不是情况又不好了吗？所以我就……”

“你怎么知道我情况不好？”季朗眸光沉了沉，他一个月前发病的时候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你不是找程医生了。”季妈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