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愣了一下:我没有要说这个。
宋榕檀回头。
我想说你下次出门,多穿点衣服。方淮声音依旧清冷,语气却多了些温度。
哄地一下,宋榕檀脸就热了。
方淮抬眼,借着路灯的光看见他脸上的红意,又改口:算了,就当我没说。
确实有点冷!宋榕檀心脏狂跳,下意识道,见方淮点了头,这才放了心。
视线从宋榕檀脸上移开后,方淮又看了一眼他骑着的,带后座的自行车,心里一紧。
他记得自己在国内做职业选手的时候,战队的前辈们不论高档还是平价,总之都有代步车。不会开车的,也买了造型极为炫酷的摩托。
宋榕檀为什么会骑自行车。
ring。方淮开口。
宋榕檀回过神来:啊嗯?在!
以训练为重。方淮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希望因为措辞不当,和自己队伍的队长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今天你在训练室说的,我不多过问。但如果缺钱可以找我借。
虽然我只关注你们的训练和成绩,但前提是你们能把百分之百的精力都放在这里。不要分心。
宋榕檀用被风吹的冰凉的手背贴了贴脸,笑:我不缺
他余光瞥到方淮,镜片后漂亮的眼睛垂着,嘴唇抿起他在担心他。
脑子一短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一句:
嗯。
初春的风乍暖还寒,却又比昨夜宜人了两分。路灯给宋榕檀勾勒一圈金色的边,他的影子又黏黏糊糊地落在方淮的半身。
方淮好像比他矮。宋榕檀突然察觉到这点。
三年前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一米七的小萝卜头他没有说比巴卜现在这个身高不好的意思。
宋榕檀忽然笑了一下,他这个笑来的莫名其妙,方淮抬眼看他,没开口,只是用眼神问他。
我比你高。宋榕檀弯着眼睛,说着,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挺直了脊背站在方淮面前刚想伸手比划,方淮却往后退了一步。
七点半了。方淮说,回去晚训。
哦。宋榕檀摸了摸鼻子,你会骑车吗?
方淮:不会。
宋榕檀点头:我猜就是。
我明知顾问。他心想。
以前他跟方淮说,自己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时候,方淮竟然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气说:你真厉害。
十六七岁少年的自尊心爆棚,他夸下海口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教会方淮骑车。
呃你要试试吗?骑车。宋榕檀忽然说,我扶着你,不会摔。
方淮看他的眼神逐渐怪了起来,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ring,你是不是想逃训才出来的?最终,方淮语气有些沉重地说出这句话,言辞之间还带着些我看透你了的叹息。
宋榕檀:???
他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曲解了个彻底,心头一梗,仿佛上一秒还只恨不得跳出胸腔的心脏,突然就静止了。
深吸一口气,宋榕檀解释:不是我要来的。
副教练看着他们训练走不开。
嗯。
老张就张经理,请假回家陪发烧的女儿去了。
哦。
其他人反正就是都没时间。
行。
见方淮一直神色淡淡,油盐不进,宋榕檀最后摆出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开口:因为我是rtg的队长,所以只能我来了。
所以我不是想逃训。他强调。
方淮已经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只是冷淡开口:如果你再在原地站下去,那么我会认为你刚刚的那些辩解,也只是在拖延逃训的时间。
宋榕檀:他只能推着车跟上,却没看见方淮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前面有段不能骑车的路。宋榕檀说,走过那段之后我载你。
谢谢。
宋榕檀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不用跟他说这些,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直觉告诉他,现在说这些可能并不会被接纳。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在路边,一个推着一点也不帅气的带后座的自行车,另一个隔着车和他并行。
方淮忽然觉得,散步似乎比坐公交车,更能让他感觉轻松。
他从来没有和人散过步,性格使然,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人一起散步的事,慢节奏的生活似乎与他无缘。
灯影重重,自行车轮胎滚过一块不平的地面,已经有些松动的铃铛被颠得一声轻响。
今天我出基地的时候,比巴卜还说希望我能带教练周游一下s市。宋榕檀突然开口。
方淮偏头,示意他继续说。
宋榕檀笑了一下,不急不缓地开始说起教练背后的队友们。
耳边听着宋榕檀的絮絮叨叨,方淮的目光悠闲又漫无目的地落在稀疏树影里透出的月色上。
ring是个很好的队长。他想。
虽然宋榕檀当作笑料讲给他听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他讲完一个又接一个,就好像心里专门有一块地方,用作存放队友们的稀松平常的琐碎日常。
在来rtg之前,方淮也思考过这位知名刺头会不会像叛逆期的小男生一样,捣乱、闹事,但这两天ring的表现实在让他很满意甚至超出了他的意料。
除了在面对舆论时,宋榕檀展现出的强大的掌控力以外,他身为队长的带动力也是方淮执教两年以来少见的。
打职业的少年,哪个没有一身傲气?甚至于rtg队内就有两个同时期同位置的天才选手,现在又来了个丝毫不逊色的十二。
平日里宋榕檀和比巴卜互怼互骂已是常态,但在外人面前,比巴卜还是会喊宋榕檀队长,可能上一秒还在被比巴卜臭骂的宋榕檀,下一秒也会因为别人骂自己队友的一句话而回敬十句,大钟和更沉默些的阿麦也是同样。
rtg像是一颗极不稳定的能量团,里面的每一个单体都无时无刻不向外辐射着天才的自傲,却在宋榕檀的碰撞之下,最终收拢成不可分割的整体。
原以为rtg只是国内赛区矮子里面拔高个的勉强之选,但如果是这样一位队长,rtg或许能走到更高的位置。
至于其他刺头就刺头吧,这一点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带过的队伍里,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方淮长长呼出一口气,唇角带笑,半晌,却发现耳边少了宋榕檀的故事会。
他偏头看过去,却只看到对方一个仓促的抬头。
怎么不说了?方淮问。
宋榕檀答得有些迟疑:我在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