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没有提起周家宴上遇见的少女。
没有人知晓有这样一个少女入过他的梦。
连他自己,也并不大确定,梦中人,与那日宴上的少女是否为同一人。
宋珩身份贵重,他一人便是大渊王朝的权力中枢,也容不得他不多想。
若少女只存于他的梦中,那或许便是他这辈子的美妙绮梦。
可若是当真到了现实,他便要思量清楚——
梦是巧合?还是病症?还是他人有意操纵?
又或者,梦本是巧合,只是有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于是特地弄了这么个少女来哄他……
小皇帝突然惊叫了一声:“皇叔!你怎么又流血了?”
“……”宋珩眼皮一跳。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敏感了。
相中哪家姑娘的事就此抛到了脑后,小皇帝战战兢兢与他说了许久的话。
“皇叔保重”四个字,被小皇帝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最后才放走了宋珩。
等到宋珩离去后,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突地叹了口气。
小太监忙道:“皇上也不必如此忧心,摄政王向来身强体壮,想来并无大碍。”
小皇帝张了张嘴:“朕虽忧心皇叔,但……”
“但朕记起前两日,母后同皇祖母说起,要为朕立后选妃了……”
小皇帝生来体弱。
按道理,他的后宫中早就该添入两三名女子了。
可如今,后宫仍旧空无一人,只等几月后的大选,便是为他的身体考量的结果。
前朝皇帝受宫女太监引.诱,年纪尚幼时便坏了身子,以致体弱不育的教训,还血淋淋地立在那里呢。
可也正因为打小与女子接触甚少,如今乍然提起此事,小皇帝只觉得惶惶不安,并不觉得有丝毫欢喜。
那小太监想了想,道:“这立后选妃,无非是从各大家族中选出来。皇上若是有意,可提前寻个时机,去其中一家赴宴,自然能见到那些待选女子的模样……”
出宫、赴宴……
这正合了小皇帝的心意。
去瞧那些千金小姐,反倒成了次要的。
且说那送了帖子来的王家,虽说与王氏拥有同样的姓氏,但却并非出自一家。
这个王家与王氏的家族,有着全然不同的际遇。
王家老太爷是一名谏臣,以谏闻名。先太宗曾戏言,王老太爷是他的一面镜子,可鉴言行。因着这句话,王家一跃成为世间读书人万般推崇的家族。
王家为了名声地位,便将“孤”“直”二字贯彻到了底,不拉帮不结派,敢于直谏……到了今日,王家在京中已有了不可小觑的地位。
王家嫡女王娴便是京中传言,最有可能成为新后的人选。
王娴瞧着与京中谁人都算不得亲近,可哪家姑娘见了她,都莫不是客客气气的。可谓是个人缘极好的。
她并不常送帖子给旁人,因而当她的帖子送到了齐家,可想而知引起了何等的轩然大波。
这关头,林氏都不由哀怨自责:“若早知如此,我便该避开王氏,也不会让她捉住了短处。今日,也该我这个做母亲的,陪着你们前往才是……”
这番话,林氏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了,无非就是心下不甘,怎么也宣泄不出去。
齐语芙正是欢喜的时候,原本挑好的衣裳仍觉得不满意,听见林氏这翻来覆去的话,倒是不乐意听了。
“母亲眼下说这些作什么?叫外头下人听去了,岂不显得咱们大房小家子气?”
林氏喉头哽了哽。
她如今被限制在了府中,两个女儿有了更好的机会……本该是欢喜的时候,她们怎么反倒不耐起来了?
林氏心下也觉得不快。平日里,她为了这两个女儿操心得还少了么?这时候便连哄她一句也不肯了?
但不论大房如何不快,这厢二房的院子里头,王氏已经亲手给齐春锦换好了衣裳。
“这是才买的新衣裳。”王氏满意地笑了笑。
“不是府里做的么?”齐春锦问。
王氏并不想女儿知晓府里的那些龃龉,便笑着道:“府里有定例。哪里有自己拿钱去买来得痛快?这是你爹爹攒下的私房钱。花着就更痛快了。”
齐春锦被逗笑了。
从前在定州时,她就总是拿爹爹攒的私房钱买点心吃。
回了京中,京中虽然于她来说已然陌生了许多,可爹娘是没变的。这样一想,齐春锦便觉得没那样难受了。
换好了衣裳,又梳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