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颇为受用,它一下发现沈誉不在:“他人呢?”
千凝:“我甩掉了,我们遇上一只几百年的狐妖,你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她一边分辨方位,去陆家村,一边说:“他大概也是逃走了吧,他的钥匙,我等之后再拿了,我可不想找陆决和天臧的路上,总有乱七八糟的事。”
菜菜:“唔。”
菜菜的反应不太寻常。
千凝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逃走?”
不可能,沈誉虽然发挥不出筑基的实力,但他能力也不差,肯定有最后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何况现实里,真正十五六岁的沈誉,也一定经历过被锦瑟追婚的事,既然现实里他都逃过来了,浮世里也一样。
千凝说出猜想,却听菜菜说:“是,现实里,沈誉能从锦瑟手下逃走。”
“不过现实里,沈誉没有被吞云重伤,如今的浮世,沈誉身上一直带着伤,吞云那一下攻击是致命的,得耗费他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可能休整好。”
也就是说,沈誉不一定打得过锦瑟。
千凝记得,吞云造成的伤,那是他为了救她。
她的脚步顿住。
“所以,现在沈誉在哪?”
此时,既安镇恢复两日前的热闹。
虽然当时新郎逃了一次婚,不过,镇长大人法力无边,把新郎找回来,好好捆住,又在附近布置不少阵法,所以,这一次,新郎一定逃不了。
屋外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屋内没有燃烛火,昏暗之中,沈誉脸色一派淡然。
锦瑟最爱沈誉的淡然,又恨他的无所谓,她眼底情绪复杂:“沈誉你知道么,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需要强绑着才愿意和我拜堂的男子。”
沈誉撩起眼皮子,吊儿郎当般看她:“我的荣幸。”
锦瑟冷哼一声,说:“你的骈头跑了,她根本就不爱你,你从了我有什么不好的?”
沈誉垂下眼睛,不作反应。
锦瑟又说:“好好呆着,不要再想别的了,婚礼很快就会开始。”
锦瑟走后,屋子内外,开启四五个阵法,还有十二个妖兽守着。
沈誉试着解开自己手上的捆仙锁,不过,没有任何用处,他被吞云伤过的后背,一旦用力,是一阵阵的闷疼。
好久没尝到疼痛的滋味了,他轻喘一声。
歇过来后,他抬头,望着屋外的一轮明月。
都这个时候了,或许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沈誉自嘲一笑,看来千凝也很生气,所以才会抛下他,毕竟确实是他欺骗她在先。
不止这一次,还有从前。
她是自由的,而他却曾想通过控制她珍惜的人、事、物,来达到控制她的目的。
所以,她再没有正眼看过他。
在修真界的小界,陆决涉岩浆而来那日之后,沈誉总会梦到,那抹俏丽的身影,决绝地踏进强大的传送阵,毫无留念。
被抛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如这一次,她跑的时候,犹如森林里的精灵,敏捷、迅速,又一次的,她抛下他。
可沈誉低下头,发出低沉的笑。
笑意延伸开无尽的绝望,渐渐盘桓在心口,郁积成一块,让他的五脏六腑,逐渐腐蚀坏透,变成黑沉的一团。
面上时常带着微笑的人,并不是他觉得快乐,有时候只是一种伪装罢了。
以前的伪装,是掩饰自己对万事万物的无趣,现在的伪装,是掩盖无法触及心中所要的无力。
说来好笑,从来觉得一切触手可及,太过无趣的他,也会因为求不得,而黯然神伤。
他提着唇角,接着笑,不知道是不是受浮世里十五岁自己的影响,他的眼圈在发烫。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他一腔感情纯然,爱意浓烈,为此,他不服气,不甘心,质问一百多岁的自己:
[你喜欢她,为什么不相信她会回来解救你?]
[不可能的,]沈誉告诉自己,[因为,我永远是被放在最后位。]
在陆决、归一,亦或者秦九歌、谢承宣等人之中,他永远,是被放在最后一位。
甚至,不会被千凝考虑到。
他明白的。
下一瞬,房外唯一的窗户,突然掉了一颗石子进来,沈誉本是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情绪里,却被这颗石头打断。
他愣了愣,挑起眼睛,看向那扇窗户——
只看一个女子趴在窗口,她笑眯眯的,似乎在幸灾乐祸他的处境,但那不是幻象,是真实存在的。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