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用人过分苛求道德。”曹操历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他刚死下来的时候懵了,反应很慢。从一开始的刺杀董卓为了大义,刺杀失败只好跑掉。到后来诸侯联军中,没有汉家忠臣,袁术袁绍奇货可居,孙策私藏传国玉玺不出手,除此之外不过是土鸡瓦狗。到后来各家都与自己为敌……
大概的意思就是:你们只看到我的士兵屠城,但那又不是我亲自带兵打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虽然是他们的主公,但是在三国时期,带兵投敌的人真的很多,我也不能对将官过分苛责。地府早说了对于在交战时互相厮杀士兵不算在内,那我呢?难道我很爱战争吗?
“汉文帝诛尽诸吕。在阎君驾前为高官,诸吕就该被杀?”
“汉宣帝屠尽霍光家眷,册立了不够合适太子。如今进位为神鬼。何必对孟德如此苛刻?我不俭朴?我不压制豪强?”什么洗地都比不上一个文辞华美、诚恳率真的人倾述心声,曹操没有堆砌辞藻炫耀文笔,一如他的诗句,并不炫技。
半天没吭声的阎君:“他们俩一统天下并且和平了几十年。四十多年,两三代人生活在和平之中。”
“你解释一下水淹下邳。你杀吕布不要紧,久攻不下就水淹城池?你的确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有活着的强敌吧?”
一统天下之后战争就停止了,是不是?
这正是为难之处,这种思想其实没什么错,几代开国之君都是这么做,另外两家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样做,再怎么高尚的道德要求也不至于要求这些称王称霸的人自愿投降给另一个人。那么倒霉的就是百姓了。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都是时事造就的,曹孟德如果生在文景之治,或是明帝时期,难道不会成为忠贞练达的一代贤臣么?如今仰慕阎君的贤名,想要归附,终不可得么?”曹操顿了顿:“玄德和仲谋可…活的很好,都被我活得长。”
但他们俩很有可能赞同这种说法,哎。生前咱们仨谁不想收服另外两个人?
嬴政不耐烦了,对于这个永远都不能用的人,何必多说:“此事不必在议。如今你能拿刘恒刘病已做例子,到将来别的皇帝标榜你曹操居官不小,你也曾屠城,他们也不过是屠城,我们无言以对。难道要连屠城也分出个三六九等,为了威慑敌人的第一等,为了放纵士兵的第二等,为了自己乐趣的第三等?再以此规范?”
曹操心说,好么果然屠城是你们的死穴,我也看出来了,人间省心阴间繁忙。
答道:“当日一别,陛下只是判官,今日身居高位,实在可敬。依我之见这样划分等级并无不可,反而更好。破城不封刀的将军大多有大才,忠心侍君,宽柔待下,既然卫青等大破匈奴的将军能为官数百载,我为何不行?”
阎君:“因为死去的匈奴人不归我们地府。”
“见其生不忍闻其死而已。”
“那是正经两国交战。”
去别的地府的人呐,他死了我也没瞧见。
曹操拿出了第三个计划:“听闻现在的鬼,去地狱结账之后只能去投胎,能不能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世事弄人,害的何止是我一个?姚苌不也是如此么。”带着苻坚他儿子去打仗,苻坚的儿子死活不听话自己死了,苻坚要问罪,他就跑了。也不算什么标准级忠臣,也可能是看着秦国破败就想趁机自立,后来杀苻坚还鞭尸这事儿没法解释。
“投胎去就是重新做人啊。”
“去投胎就非常自新。”
曹操确认了一点,阎君的确对自己的法律非常有信心,也非常坚定,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以操之见,经历过地狱的人会变的非常谨慎,譬如王莽,他现在还敢妄称天命吗?我看地府似乎很缺人。”
和平时期人手有富裕,大量死人的时候就得紧急征召隐居的、做生意的人出来工作。
阎君们一时语噻,全都怦然心动。被地狱教育过的人……痛苦的极点是麻木,但他们肯定会很听话,像被鞭笞过的奴隶一样听话,如果加以调养,恢复他们的心智而不是野心,好像的确不错。如果用心捞一捞,每年能捞出几个人来,十年就是几十个,百年就是几百个哇!以前没想过这种事。
他们开始探讨这个计划行不行,叫曹操走开,甚至忘了惩罚他违抗命令跑出来这件事。
过了好一会才派人去帝镇追加警告:“别让曹操出来。镇长呢?”
刘彻慢条斯理的从辟雍里走出来:“修道成仙呢,急什么。”
张嫣还是喜欢住在这里,刚刚受邀给他们讲怎么精心、怎么修行。有些人很希望有她这样打坐的功夫,这样一睁眼就是一年后,嘿嘿,很快又可以出去玩了。
刘彻想要修炼只是想要能飘起来,只要能飘起来就能对对面形成有效的居高临下的打击,他正在为了相邻的敌人做好准备——第一,率领大家好好练武,第二,打算祸水东引劝他们去城里。第二条必须要有第一条的保证才能实施,否则明明能抢邻居,为什么要劳师动众的去走很远的路去抢?自身必须强悍。
……
小帝镇中来了一个美女,一个白皙修长的美女,鬓发散乱,衣衫不整。
一群保持安全距离以便相安无事的皇帝们猛地站起来,踢乱了地上几个倒竖着用来示警的瓶子。他们这里从来留不下皇后或太后,血腥恐怖的环境,不停斗殴的人会把女人吓跑,男人也会吓跑但跑不出去。
毛皇后看几个人色眯眯的凑了过来,决定先发制人,一脚踹飞冲在最前面的,一巴掌拍倒下一个,和第三个搏斗了几下,揪着衣带抓起来,掷向远方。
哦,这充满力气还那都不疼的身体真是太好了!
她厉声问:“还有谁?”
众人摄于她的锋芒,有些不敢上前。有没见过彪悍女人被吓到的,也有怕把她也吓走了,留一个彪悍的女人看着也好啊。
司马睿四十多岁才称帝,自然是四十多岁的面貌,能被众人拥立不仅是他品行可亲,外貌也不凶:“你是谁家的孩子?”
毛皇后四处寻摸着武器,看到了短剑残刀,勉强拾起一把来,提在手里背在身后,真有些美少女的娇俏可爱:“上邽毛兴之女,秦帝皇后。”
苻坚惊喜:“啊!是我孙媳妇。”现在的秦国皇帝是符登,他族孙。
毛氏没见过皇帝,看相貌觉得好像是丈夫的亲戚,看健壮威严的气度,看不出是谁:“你是谁?”
“苻坚。”苻坚介绍道:“这是司马睿、石勒、刘渊、慕容廆……最近一百年的皇帝都在这里。你是皇后?好生英武啊。”
毛皇后看环境觉得他不是,看人觉得他是,这群人的气度实在是不凡,既骄傲又暴烈,也有温文尔雅的在远处坐着。“孩儿自由习武,拳脚功夫平平,尤善骑射,册为皇后之后曾率兵一万与夫君合围姚苌,夫君指挥失误,姚苌亲率精兵攻入我大营,寡不敌众,力竭被擒。”姚苌挺希望她顺从改嫁,但毛皇后拒绝了,并且狂骂了姚苌一顿,只恨自己教养太好,不会说脏话。
苻坚叹了口气:“我这几个儿孙,都不会带兵打仗。你且安心住下,等姚苌来了,我与你一同报仇。”
毛皇后顿了顿,决定给他加把火,私下里又对他说:“您知道自己被鞭尸的事么?”
苻坚:“???!!!”气得浑身发抖,在火堆旁浑身冰冷,四肢无力。几乎要不争气的留下眼泪,这些乱臣贼子对死去皇帝的侮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处都是压抑苦闷的气息。
毛皇后说:“当时他连吃败仗,打不赢我们,就报复您。后来感觉冤魂冥冥之中惩罚他,诸事不顺,又为您树了神像,在军营中祭拜。”
苻坚目瞪口呆。
苻健目瞪口呆。
刘渊更呆。
过了好半天,蹭过来偷听的司马睿干干巴巴的说:“他还挺敬畏啊……”这是什么大傻子?苻坚是被你杀的你知道吗?他但凡真有点灵应,也不会保佑你。就现在出不去还隔三差五诅咒你呢,前段时间还拜托做生意的卫姓商人和出去生活的羊献容给他买《巫蛊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