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靠着祭品认人。”
“这一点你也知道,是不是?”荀灌娘:“你坐在桌子下面,偶尔出门时也会忽然躲起来。存心戏耍我们?”
平阳公主严肃起来,拉着她的手,虽然不知道这位都尉的名姓,却知道她是个有着小姑娘外貌的长寿夫人,死后因为文武双全以及地府缺人用,凭着谨慎认真慢慢升迁上来。“并非如此。我生性警惕多疑。突然死了,浑身轻盈自由,死后的世界一切未知,又期待,又惊惧。你们来势汹汹,像是来抓我,怎么敢承认。”
不是她胆小,而是她还保持了警惕和战斗意识。先打听了许多消息,对死后要面对的世界摸索的清清楚楚,又知道了地府对平阳公主的评价,就连帝镇敌镇这些地方都打听到了,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做了几个简单的计划方案。只是每天早晚三次的祭品耽误事,每次出门都会被人认出来是个大人物——祭品足够多,只有在自己的棺材或供桌下面才能避免被祭品覆盖,距离太近了,祭品就不会动,可以自己拿来吃。她本打算悄悄跟在鬼卒身后,混过鬼门,去地府游览一圈,这些碍事的祭品太影响潜行的计划!
荀灌娘还能说什么呢?叹了口气,拉着她到花园里晒太阳,等着真的掉了一批祭品:“你还要去什么地方?了了心愿,带你去阴间。”压根就不该给人留下头七,实在是麻烦。
平阳公主生来最不喜欢听人安排,认真的看着她:“我想知道你是谁。”
荀灌娘笑道:“我们的姓名不叫外人知晓,除非你也是都尉。”
“真是严肃整齐,阎君治下严格。”平阳公主要她带自己去自己曾经打仗的地方,也算是旅游,每日三顿掉下来的祭品也就大气的分了。
司竹城隍亲自来迎接:“平阳公主善于治军,在下仰慕已久。请公主移步陋室,略用薄酒。”
片刻之后,平阳公主坐在贵宾的位置,看着眼前的宴席,跳舞的一对鬼差,还有上来表演摔跤助兴的鬼差,情不自禁的有点迷茫。
三天之后,鬼差们都打算以后辞职去投奔这位公主,她好大气!
“带我到城楼房顶上。”平阳公主摆好酒和下酒小菜,她以前常在城楼上观察敌情,想试试在房顶上是什么感觉,从来没试过。更高,看到的更远,月亮也更大更圆:“你的人想跟着我,你不生气?”
荀灌娘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他们不是我的亲信。”虽然制度似乎让人无法培植亲信,实际上都尉和城隍都能培养一点亲信,没死忠到能跟着犯法的程度,但很亲密。
“都尉的生活和人间都尉相比,如何?”
“不太好。殿前都尉不如人间的权势滔天,等到外放做了城隍,就又清闲又自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看遍天下美景。”
朝堂上还在争论平阳公主的葬礼的仪式和墓葬的规格,李渊强行给女儿加了谥号——公主死通常没有谥号,只用生前的封号。
又很讲理的定下以军乐送葬。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
大臣:“这样不合古制。”
李渊:“我女儿举兵以应义旗,亲执金鼓,能打仗就应该有鼓吹。”
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论,陛下看起来很生气。
……
徐世勣真的很厚道,他收葬了李密,又在单雄信落败被擒之后试图请秦王饶恕他,秦王不肯。他去见了单雄信,割了自己身上一块肉给他吃,以证自己没有忘记旧友,会照顾他的家人。
单雄信吃下之后,虽然不想死,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镇定赴死。
他也被暂时搁在敌镇。他当年跟随翟让,翟让被李密所杀之后,他也受了伤,跪地祈命。再到后来,李密兵败,转投王世充。到现在王世充兵败……
镇外有一个拿着纸笔的人,白皙清瘦,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到这有一百多人的小镇中,看到一群明显是官员的人,另一边有一片黄澄澄肥厚麦子,显然能够丰收。一个赤足壮汉拎着锤子从小屋中走了出来,转头嘱咐那斯文男子。
斯文男子衣衫不整,满身伤痕。
单雄信不由得瞪大眼睛,那人分明是窦建德!
窦建德:“喝醉了老实睡觉。”
刘义庆忍不住问:“谁啊?怎么了?”
窦建德挥了挥没拿锤子的手:“诸葛恪,饮酒无度,把书架拽倒了砸在自己身上,砸断气了。我才给他修了书架。”
诸葛恪有点不好意思:“哎呀。我以为是窗棂。你别记!”
刘义庆:“不!这件事值得一写。”被砸断气之后不顾忌自己的生命,只想修书架,多么好学。窦建德真是个好邻居啊!从教人盖房子到帮忙撬走大石头,从修书架到拆墙,无所不能。
他现在的快乐源泉就是敌镇和小帝镇——还不够格靠近帝镇。
单雄信在整洋溢着快乐的乡村气息的小镇格格不入,又听见熟悉的声音,缓缓移过去一看,翟让正在和李密单挑。
翟让骁勇,李密也不弱。王世充坐在旁边呵呵笑。
翟让心里仇深似海,当年翟让收留了李密,又让贤给他,李密却在得到他让出的权力之后,假装设宴宴请翟让,又巧舌如簧让参与宴会的侍从都出去喝酒吃肉,只让自己心腹出来,一刀砍死翟让,随后又杀了他兄长和侄子。
单雄信尴尬欲死。
窦建德把锤子放回工具小屋里,登上自己修的土台看了看即将丰收的麦子,拿去年的粮食出来煮饭,抓了一撮自己制的梅干菜搁在饭上一同蒸,喷香四溢,炒了一些腌的萝卜干配新鲜的蔬果,除了需要自己做饭之外,和当年手握重兵时吃的差不多。
刘义庆收割了今日份的小故事,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边正在打架的几人,打的很精彩,之前看着不在意,知道这些人的姓名再联想到背景,都觉得超级精彩,他看不太懂只能看个热闹。
热心人士刘渊随口给他讲了讲这场打斗的精彩之处。刘渊以前是皇帝,后来在地府当差,实在习惯自己做主,就又被关到了这里。萧道成之前也在这里,但他一边做一边奏明阎君,于是被放了出来。让冯太后和她丈夫全家感到很失望。
“萧昭业什么结果?”
刘义庆答道:“还不清楚,好像阎君已经把他忘了。。。他皇后真是一位奇人。”
“有何出奇之处?”
“以前杨广不肯出门见人嘛,这些年突然肯出门了,那日他和他孙子隋恭帝,被李渊夺取皇位的那个,因为没有实权就没去帝镇。和隋恭帝隔着壁垒说话,何婧英远远看到了他的样貌,对萧昭业说:‘我平生没有什么心愿,只想多亲近几名貌美的皇帝’,萧昭业:‘我也想’。”刘义庆听着何婧英给萧昭业描绘杨广有多好看,都震惊了 。这昏君和他难以形容的皇后在想什么?
刘渊听的眉头紧皱,好似吃了八个绿酸橘子:“你该给我打水洗耳朵。”
刘义庆捂着心口:“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我没记下来,唉。”
刘渊迅速转移话题:“拓跋濬拓跋弘,元宏他们现在都补了缺失的官职?”聪明人都知道,要趁着官员落马,职位空缺时迅速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