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微点头,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沉声说:“修炼不成,不能成仙,又有什么快乐可言?我不是那种沉溺于美酒美味的迂夫,短暂的快乐贻误时机,让人一事无成。只有这些大事情,大成功,才能令我感到快乐。那时候的快乐远胜过几十年懒散享受带来的肤浅,麻木,愚昧无知的快乐。”他现在也不难过,自从知道修炼不成不是因为自己愚蠢,而是因为自己过于聪明,就不难过了。
他顿了顿,看到吕雉脸上的神情,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很有耐心,不论是几百年几千年的努力,我可以慢慢等。我不相信世上只有清静无为这一条成仙路。”
“那是当然。若只有清静无为才能成仙,那天宫中岂不是全是朱砂痣阎君这样睡觉的神仙?”天宫的前景堪忧……不对,那争权斗势的只能是凡人,不能是神仙!若神仙和凡人一样贪婪愚顽,又何必成仙成圣?若是这样,也不会有人动摇根基,倒是稳若磐石。只要众人都清静无为,又何须提防臣下谋逆犯上?自然是清平世界。
嬴政心里想的场景显然更好笑,他想起朱砂痣阎君随便拿个枕头,在哪里都能睡觉的样子,莫非仙山上睡了满山的散仙?这种好笑的事,笑一笑也就罢了,还有另一件事压在心头:“扶苏现在有些修行,他对我隐瞒。扶苏不仅能御风,还能御剑,但他凡出入都步行及乘船,伪装的非常好。”
“真的?谁说的?不会是刘邦吧?”
要是他说的我怎么会信呢?“阿嫣悄悄跟我说的,去做城隍之后,修行突飞猛进。”
吕雉也严肃起来,放下酒杯,皱起眉头陷入深思中。
嬴政往后靠了靠,神色很是凝重:“他不该有任何事对我隐瞒。何况是这种大事。”原本规划了两种前途,一条是我修炼成功扶苏没成功,另一条是我没成功扶苏成功了。都安排的非常好,他却隐瞒不报。为什么隐瞒?修行是比军队更强大的战斗力,扶苏等于暗藏甲兵。不会是意图谋反,和李世民不一样,但他不和我说,他能和谁说?
吕雉没像他这样阴谋论,她对扶苏也没有控制欲:“他是怕你生气吧?怎么敢超过你呢?”你闭关十多年,一无所获,他认认真真的当了几十年城隍,又回来管理匠作监,结果有了修行。
“每个儿子都不敢超过父亲,最后要泯然于众人。扶苏若不是暗藏实力,不让我知晓,就是在心里认为我容不得儿子比自己有成就。”嬴政冷笑:“我只是统一九州,若有一个能征服罗马的儿子,何其荣耀。”
吕雉沉吟了一会,心中实在是猜不出,按照扶苏的性情他不太可能偷偷积攒实力,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有了成就不敢告诉父亲。或许另有隐情在其中,或许是他真的变了,不想再受控制。
“扶苏怎么说?”
“我还没问他。等着,看看他能装多久,将来修炼到霞举飞升时,看他怎么跟我装。”
吕雉沉吟了半天,谁都不好劝,索性换个话题:“人间的风气总在影响地府。现在的小女鬼格外喜欢舞刀弄枪,原先我训练招募的狱卒,有些不肯动刀枪,现在招募来的女狱卒,基本上都习过骑射,有些女人还懂摔跤。”
嬴政低笑:“都是名门女子吧?李世民的母亲小时候想杀杨坚,他姐姐能屯兵打仗,他妻子帮着篡位。”多么快乐的一家三口。李昭比那些最活跃的大商人跑的更远,善于结交各色人,不吝钱财。另外两个女人还不认识。
“我们回帝镇去看看?我对长孙氏很好奇。”
“好。”
俩人回到帝镇的时候,帝镇中人很多,基本上能回来的都回来了。不约而同,有一些是好奇长孙皇后什么模样品性,有些则是好奇李世民,皇帝们对于不能去围观人间天子这一条很不满,有条件的还能偷看起居注,在他出门打猎时看看,没有条件的只能等着转送的起居注概略。
皇后之中,唯一一个能让她感到惊讶的,只有赵飞燕。
“你的诗写的太好了!那些瞎眼笨蛋就认为皇后只能木哈哈的端着,不能美艳风趣,不能和皇帝玩,得天天叫皇帝去工作,多傻呀。你可真好啊,长得漂亮,又会写诗,还能生孩子。我就想活成你这样!”
长孙皇后:……我也让皇帝去工作。
赵飞燕把她从头看到脚:“你给我写诗,我跳舞给你看。”
李渊用力暗示她答应,划算的。
“这是文人雅趣。好啊。”拿诗文换歌舞,风流文人该做的事。
见到明德皇后马氏时,长孙皇后很想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说她‘不能抑退外戚,令其当朝贵盛,此乃开其祸源而防其末事耳’。
那篇文章后面还标注了‘我写给自己的不许让皇帝看见’,好像陛下还是看见了……
她把但凡有些故事,可以品评优劣的皇后的都说了一遍,希望这些人没看见。说古人被古人知晓之后,有些尴尬。
大量的客人帮她吃掉了几天份的祭品。
看到始皇和吕后联袂而来,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长孙皇后陷入深深的疑惑中,默默的思考自己读的书是不是有什么错处和遗漏。她现在还在细细的阅读阴律,还没看到官方编纂的《冥史》和帝镇中皇帝们出品的《帝史》。
吕雉没有试图示好或是招揽她,礼貌性的认识了一下,就罢了。帝后相辅相成,夫妻和乐,绝非一人之功,真心相爱的人,死亡只会让他们更相爱。
尴尬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宫人把皇后的手稿拿给皇帝看,李世民看完之后大哭:“皇后此书,足可垂于后代。刊印!发行天下!”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后不仅书法与卫夫人相提并论,更是见解独到,目光如炬。
一旦发行天下,城隍就能买两本祭给自己,然后整个地府都传遍了。
李昭去海里之前,最后一次补足装备——不知道该买什么,把能用得上的都买一些,听说海水会腐蚀铁器,买石刀和银刀。看到这本书,看到著名是长孙皇后,买了一本看看,唔,夸我了。
赵飞燕十分欣慰:“你没骂我!”果然聪明人都会喜欢我。
那是因为长孙皇后把她归为宠妃一类,根本不值得点评。
吕雉:呵呵,说得确实不错,可恶。
明德皇后:……我家里人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
薄太后:就她会说?外戚准没有好下场!你哥哥也未必能有多好。
独孤伽罗:“长孙无病,你家难道不会易储?!”
长孙无病微微一笑,信心十足:“不会,我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李渊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很想劝她别把话说的那么满,被人嘲讽时会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转念一想,李承乾聪明可爱虚心好学,李世民管得严又委以重任,虽然现在有些偏疼李泰,但是问题还不大,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嘛。
……
匠作监中发生了一起血案,一个铁匠,一个石匠,为了争夺漆匠老婆的芳心,砍死了对方两次。
石匠和铁匠都被捆好了送去审判,这俩人倒是势均力敌,都是互相杀了对方两次。根据法律,应该都会被打入轮回。
漆匠的老婆和这两个人没有关系,她原先是另一个铁匠的妻子,后来改嫁。
扶苏处理完这件事,看了看刘盈:“很多生前的恩爱夫妻,到死后劳燕分飞。也有些新结合的夫妻,过几十年一百年,厌倦了,有些互砍一顿,有些好聚好散。”
刘盈把手里的书丢过去:“感慨什么呢?你也信了那些谣言?”
扶苏讪讪的把书放在旁边:“问问而已。”都说你和那功曹形影不离,那功曹确实长得不错,为人也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