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虽然有神鬼御风而过, 又有阎君法驾四处巡游, 也未能幸免于难, 这些年间时常有小批愚昧百姓在撺弄下攻打地府的衙门,通常会被一小股鬼差噼里啪啦的解决掉, 有时候会被邻居解决掉, 宋朝虽然积弊积弱, 但武将也喜欢做文人打扮, 平时吟诗作赋北窗里的英俊邻居, 动起手来竟能用一根竹篙放到多达八十多人的白莲教分社。
另一个漂亮邻居就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
狄青选择住址时,选在住在韩子高隔壁,为的是这个漂亮邻居可以吸引女人们的注意, 让他清净一点。但他没想到,看脸的女鬼们没那么专一,三大美男子住在一起,看见谁不是好事儿?有的看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啊!蹲守。经常因为聚集到二百以上,被鬼差带人驱散。
赵云在他住下的第二天就搬走了,历年来的经验让他知道,住在一个比自己美的男子隔壁,会减少被关注的可能性。住在两个比自己美的男子隔壁,这帮女鬼就要横加猜测了。
狄青含笑道:“他们竟然跟我说,他们人多,叫我想想清楚。”
不能因为我长得白皙漂亮,平时只拿着书坐在窗前看就以为我打不过他们啊。
校尉连连拱手:“这些笨鬼,连阎君的威严都不识,何况是狄大人。近年来地府人手吃紧,将军有此义举,为何始终不肯入仕呢?我们的地府的风貌,您已尽知。似将军的才略,不到三年就能高居都尉一职,将来外放一任城隍,岂不快活。”
狄青手里拌着冷掏面,拌好之后加了一份笋丝炖肉进去:“我最近在跟曾巩和欧阳修两位名家学习,闲来修仙。不必劝我。”揍邻居团伙很方便,正式开始工作太耽误学习。
他知道自己生前的才干和死后乐于助人非常有助于仕途,也知道地府没有歧视,只是难免倦怠,不爱去,如今偶尔见义勇为一下,可以无限期延后去投胎的时间,怕什么。谁见到自己都劝两句,只是因为说服或引荐了贤才可以得到假期。
韩子高道:“你们宋朝的大臣,似乎比别的朝代更固执一些。”汉朝唐朝的经常等不及皇帝出来见面,就先各某出路,一方面是自己安身立命,另一方面是为自己爱的皇帝铺路。宋代的不一样,更小心,更懒散,更不思进取,一看就是被管坏了。
狄青淡淡的笑了笑:“至多不过是出将入相,何必从来一遍?大不了将来投胎。”
“你要是愿意努力,将来成为阎君也未可知。”
伙计终于把韩子高点的水煎包和醋碟送了过来。
狄青摇摇头:“听说宋朝之中,或有可能是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包拯,另一个是赵抃。我不如他们二人。”
话题可以回到那八十多个终于过上太平日子的鬼魂为什么要谋反,这个令人疑惑的问题上。
这少量的谋反事件背后的含义令人吃惊——这些在地府生活数年乃至于数十年的鬼,居然还这么蠢!以前也有这种故事,还没这么频繁。平均一甲子有一次,除了太史台记录一笔之外,在整个阴间中了无痕迹,连戏台都不够格上。
细细调查带头谋反的人,生前竟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是在死后突发奇想。也没有考虑地府和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充满胆量的谋反了。
思考如何预防或杜绝这件事,勘察良久,发现这和地藏菩萨前些年广为流传的讲经实录如出一辙:在菜园子张青杀第一个人之前,在时迁偷第一件东西之前,在阎婆惜和张三郎勾搭在一起之前,他们都是本分人。恶人是因为做了第一件坏事,才开始变成恶人。
“你们宋朝被谋反的次数还真多啊。”李炎从控佛爱好者的聚会中刚刚回来,珍贵的假期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们不认为这是灭佛,毕竟佛是灭不掉的,和尚们也仅仅是被控制数量和管制,僧侣卖惨而已。韩愈等人都比他们们做的激进,地府更激进,信什么都得缴税服役,谋反的全部打入轮回,就完事了。
有些感慨的看着他们,虽然是民不聊生导致了这三种宗教的泛滥,不过如果没有这仨笨蛋,说不准百姓还能再忍一忍:“你们为何闷闷不乐?”
我还以为你们都会直接下地狱,竟然没有,竟然因为重文轻武是祖制就没有。
赵佶当然不快,他原先一尺的作品能卖五十贯,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经过祖宗们层层盘剥之后他能到手十贯,可以拜托来往的商人皇帝,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笔墨也行,茶酒也行,美人真容图也可以,屋里添置的家具,换上去的雕花门窗,都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一点点创造出来的。现在则不一样,自从赵匡胤离开帝镇之后,他才知道外面他一尺作品,值几十两金子,根据兑换汇率的浮动,值得几百到一千贯不等。亏大了!!
赵匡胤告诉他这件事之后,依然只给他十贯钱,要求代买东西时又挑剔了很多。别的皇帝们组成的商业联盟也在此时宣告终结,赵匡胤既然出来了,他子孙后代的书画作品理应由他来卖——其实是各自都有别的事要忙,分身无术。宋末一直到元末,每个鬼魂都忙的要死,买卖双方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赵构略快意一点,他的吴皇后能模仿他的字体,以假乱真,武功又能保护他不被欺负,可见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非常重要。
……
红巾军: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韩山童自称为宋徽宗的八世孙。
但谋反靠的主要是元朝征召十五万农夫修黄河河堤。
皇帝们没有时间聚会,但各自都有些话想说。
嬴政:“修的真差。”我当年也修过河渠,到阴间也修了河渠,地府的水陆贯穿,哪一个不是我的计划,百姓为什么感恩戴德?
“又是急功近利吗?”历代都修运河或河堤、疏通河道,但有时候是德政,有时候导致大批谋反,这不完全取决于有人带头谋反。
“宋仁宗到底凭什么被称为仁宗?”仁宗赵祯、神宗赵顼、哲宗赵煦三代皇帝,三易回河,给地府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毁掉了万亩良田,冲走了当地驻军,苏轼都差点死在里面。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书生——李垂认为黄河的源头要改道金国境内,到时候金国就能乘船顺流而下,攻击宋朝。赵祯和满朝文官都觉得他说的可怕,证据之一就是黄河每隔两三年就泛滥一次,偶尔澄清据说要出圣人,但怎么修治河堤都修不好,沿岸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泛滥,总让人提心吊胆,咱们又不能在河上设栅栏,那就让黄河改道。
然后金国占据了这片区域,几百万青壮奋力治水,结果被元朝击破。
元朝接管中原之后,贪污腐化占了一半原因,到现在也在努力治水,耗费人力财力无数,还没治好,也要完蛋了。
嬴政冷哼:“因为他顺服儒生,儒生就说他好。为后代君王做个表率。”
历代儒生都骂秦始皇,还不就是为了告诉皇帝,你如果像秦始皇一样有自己的决断和谋划,就是暴君!有不少人被唬住了,然后君臣老幼一起去做亡国奴。
李世民在旁边微微一笑,话虽如此,还不是因为秦朝亡的太快,你只有长久的占领他们,他们才属于这个国家。占领的时间越长,百姓们越是忠诚与这份安定和归宿。关于秦始皇的传闻太多,虽然不可全信,但易怒这一点是真的。“若朝中官员能不分文武,那就太平了。可惜人的精力有限。”
爱拔头发的阎君坐在旁边,愁的拔新长出来的头发:“我想去帮他们治水。真的,虽然艰苦,但不是治理不好。天下间没有人力不可及的事,只要方法不对。”
新的阎君不仅继承了好嗑瓜子解压的阎君之位,也继承了零食小斗,头疼且急躁的咬着油炸蚕豆。
墨翟怒冲冲的走了回来:“叫你儿子别烦我!”一步跨进壁画中,回到自己风景如画的山林中。
追进来的是扶苏,先行礼:“诸位阎君,我来找墨子。”
嬴政问:“天下间的工匠只有他一个吗?”
历年来进入匠作监的能工巧匠不计其数,怎么还要找墨子?
扶苏垂手答道:“阎君容禀,匠人们新制火器,胜过人间一些,能击碎原本守城的机关。我想请墨子继续研制守城机关火炮,再命另一组人专职研究攻城火炮。”
形成良性竞争,互相隔离不能沟通,只是每隔半年开始一次实战演习。谁赢了谁可以拿着大比奖金放假休息。墨子提议兼爱非攻嘛,他讨厌进攻,只能研究防御。在防御方面,他依然是最优秀的。
嬴政道:“选人取而代之。”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跑回来,你再追过去请他出山,这没必要。
扶苏迟疑片刻:“在防御守城方面,没有人比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