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一觉睡到天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舒服。这几个月都没睡好。”
万贞儿摸着他的头叹了口气:“我可不想你来的这么快。”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朱见深翻了个身,侧卧着看着她,揪了揪她肚子上软乎乎的肥肉:“嘿嘿。你很漂亮哦~”
“没想到列祖列宗们竟然能容我。”
朱见深微微一笑:“祖宗们目光长远,不拘小节。”我这么好一个皇帝,只有钱氏那样的才会揪着一点小事情喋喋不休。当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喜欢哪一个妃子,喜欢的妃子年纪多大,而是文治武功,能否招贤纳谏,是否好学勤政,国家内外是否安稳,国库是否充盈。我就知道,祖宗们准是看这些东西,只要这方面让人满意,别的事轻若浮云。
“你也看到了,皇帝们住得很不好。你之前生活在什么地方?”
“民间,小小的房舍,要走很远才到城市里。城市里倒是很繁华,各朝各代的鬼都有,只是越往前越少,到了秦汉时期几乎寥寥无几,是唐宋的鬼魂多一些。”万贞儿想了想,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这地方官道不算宽阔,但四通八达,水路也是一样,修缮的极好。赋税很低,百姓们算是安居乐业,官差巡查勤劳,但城门内外的门卒时常偷懒看书。为官作宦的人虽然受尊重,但没听说有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哦,在这里妇人也可以当差,因为都没有下体,不必避讳。”
“鬼神果然清明胜过人间。对我们呢?”
万贞儿顿了顿:“我特意打听过,都说皇帝们生活在宫殿之中,整日休闲嬉戏,其景色如桃花源一般无二,逍遥快活,无忧无虑。人们猜到过昏君会被祖宗责骂,至于别的事,都不清楚。”
“好,好!”
“这儿废黜贱籍,不许买卖奴仆,一贯禁止纳妾,民间虽然不能禁止,但大部分人都不纳。”
对此的风评两极分化,那些年纪轻轻当了几年宠妾就死了的小姑娘,就觉得很不好,不愿意自力更生,大部分曾因为年老色衰备受冷落,或是被主人送人的妾,都感激不尽。
“商人也不在贱籍?洪武爷要生气了。”朱见深对此却不怎么在意,想起自己两次视察京营,亲自主持考试的事儿,想起来就气的皱眉,那些废物射箭都射不中!根本就没救了!“他们的禁军呢?”
“禁军周围是禁地,我不清楚。”万贞儿抚着他肩膀:“太*祖太宗都不曾做什么,你急什么人?”
朱见深现在的心态和体力都很好:“有备无患。”
我看除了两位老祖宗之外的人,都不是很安心的样子,桌子上随时放着弓箭,再联想到洪武爷的日常生活,我猜祖宗们的生活都!很!充!实!
万贵妃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细问:“咱们以后就在这儿做夫妻了,还真不错。”
“嘿嘿嘿”
外面天已经黑了,孙氏在门外问:“贞儿,他睡醒了吗?起来吧。”她刚刚抓紧时间让朱祁镇好好吃了一顿饭,母子二人又抱头痛哭了一会,发现孙子居然关起门来睡大觉。
朱见深小时候孺慕父亲,也曾相信他是真有苦衷,也相信治国不易,甚至相信过北狩的传言。
直到自己严阵以待的当上皇帝——这有什么难的啊!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当好一个皇帝对他来说就这么难吗?步骤何其简单!问大臣有什么建议,然后动脑子想想那些建议好,听从,完事了。
接风宴上受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祭品,朱元璋问:“朕当年是从流民到皇帝,你是从皇帝一下子沦为农夫,还适应吗?”
朱见深站起来回答道:“能侍奉祖宗,恭听祖宗训示,是朱见深平生大,大,大幸。我和万氏虽未在长生殿前对月盟誓,也曾谈过来生,来生若不能生在帝王家,愿在桃花源中做一对平民夫妻。”再说一遍别因为王氏来了就干预我的家事。
朱棣:“我听人说,夺门之变夺的是你的天下。”当时大臣们已经苦劝景泰帝赶紧立太子,准备立太子或传位太子。当天写好了没有发布,半夜夺门之变。
朱见深也这么想过,可以想不能说:“上承祖宗恩惠,下传子孙万代,江山社稷非我一人所有。”
他抢了我的,但这不完全属于我。皇帝只负责保管好这个天下,做大做强,传给下一个。这是标准答案,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危急存亡的意识很强。
他这话一说,祖宗们都欣慰的点头,他们都曾拥有过这个国家,更见不得别人号称这个国家属于某一个人。
朱元璋:“他们现在都在习文练武,你可以先歇半年。会种地吗?”
朱祁镇连忙讨好的说:“我会,朱见深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他。”
“你专负责伐木盖房,各司其职。”朱元璋一看到他就觉得烦:“你还会种地?帖木儿教的?”难道是在南宫软禁时,在后院中耕种以消磨时间?
朱祁镇恨自己的绯闻恨得要死,敢怒不敢言:“他们游牧之人,不懂耕种。是每年亲耕礼的时候,我都”
朱元璋在桌上没找到啃完的骨头,就没有东西砸他。
朱高炽都气着了:“哪一个皇帝没举行过亲耕礼?用你教!朱见深亲耕的次数比你多。有尚书扶着犁,牛都是特意选的。闭嘴,滚回去。”礼法上的事,那当然和日常生活截然不同。
朱见深权当没看见:“以前被封为沂王(景泰三年被废太子)时,万氏在宫里种了许多花和葱,我学了一点。”
“葱?”
万贞儿一直就站在旁边,皇帝没落座她也没坐:“妾生来最爱吃葱。侍奉孙娘娘时恐怕污染贵体,及娘娘的衣物,不敢沾染葱蒜。”单独照顾太子的时候自由多了,小孩剩下的葱油鸭、葱烧肉都被她拿来拌面吃。
“嗯,种吧。”
“朱祁镇,突然有了用你之地。你既然还记得亲耕礼,改日让你参与其中。”
朱祁镇觉得准没好事。
“再做一个犁,让他来拉犁。比我们用铲子镐头更能深耕细作。”拉犁的不只是牛,马也能拉犁,穷人家人也能拉犁,之前竟然忘了。不需要种粮食就是随便敷衍了事,种的不认真,没想着增产增收。
朱祁镇只能咬牙谢恩。
不过他现在还得先去砍木头,搓麻绳,劈竹子,用丝线编织竹帘,打地基。
等到饭后在一起喝茶吃点心时,忽然见到天有异象,隐约有些光芒。
武曌在夜色中御风归来,衣袂飘飘,恍若神妃仙子,美而艳,且多威严。光芒是她丝绦上夜明珠的光芒,落地时甩了下裙子以免踩住:“叨扰了。这就是朱见深和万氏?”
朱元璋招招手:“武后总是行色匆匆。他俩就是。”外加消息灵通。
朱见深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行礼,好像是祖宗的朋友,可他去逛帝王庙时,从来不行礼,也就看看塑像。那塑像的做工精细,目若点漆,明亮红润,却连她十分之一的风姿都没能描摹。“则天大圣皇后?”他当年很希望万姐姐能像武曌皇后那样,五年生仨,那就没有任何困扰了。
“不像吗?”武曌微微一笑,走过去随手拍了一下:“你倒是不错。”
人们都说皇帝宠妃的年纪,在武后之前,宠妃的年纪都小,等到武后才有一个年纪大的,没想到现在年纪能大这么多。只可惜万氏没有我的身体素质,要不然那才有趣呢。得有多少酸儒在地府哭天抹泪伤心到自尽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