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目光却扫过怀清落在慕容昰身上,以一个母亲的直觉,儿子跟这丫头恐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即便他的脸色毫无变化,皇后还是看见了刚才他眼里一闪而过温柔。
皇后娘娘真有些震惊,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她自认最了解,从来没见他用如此目光看过一个女人,那么温柔,温柔的皇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差了,而这个丫头跟老四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着,不禁暗暗打量怀清,得承认这丫头颇有姿色,且最难得是从容大度,不卑不亢,即便在自己的坤德宫里,也丝毫不见惧意,坦荡荡的看着自己,开口道:“民女斗胆,可否瞧一瞧娘娘的舌头?”
“大胆……”旁边的太监总管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声喝了一句。
怀清却看向他:“正是因为民女无胆,不敢冒险,这才要瞧娘娘的舌苔,若民女大胆,不用望诊就可直接断娘娘之症,只不过准不准就难说了,若断症不准,即便开了药也无用,更有甚者,会适得其反。”
总管太监给她几句话噎的半天方道:“娘娘贵体岂容冒犯。”话音刚落瞥见四皇子愈发冰冷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忙闭嘴低头。
皇后道:“你这丫头倒说的头头是道,好,本宫就让你瞧仔细了。”说着张嘴伸出舌来让怀清瞧了。
怀清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娘娘的病症民女已可断定,这就出去跟王太医商议,民女告退。”缓缓退出了内寝殿。
慕容是刚要跟出去,忽听皇后道:“老四你且站下,母后有话说。”
慕容是道:“母后请说。”
皇后略斟酌才道:“你跟这丫头相熟?”
虽 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慕容是也没打算瞒着母后点点头:“我与怀清三年前相识,她如今是庆福堂的股东,老太太的心疾便是我跟余隽请她去治的。”说着顿了顿 道:“如果她能选择,今天她不会进宫,更不会给母后瞧病,她恨不能远远离开京城,她,只想当个大夫悬壶济世罢了。”
皇后娘娘愣了,为了儿子语气中的落寞,落寞啊,自己的儿子多么骄傲,竟会为了个小丫头落寞。
皇后本来以为是那丫头使手段攀上皇子,却未想事情正好相反,竟是老四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而这件事由着这么下去,自是不成,自己属意的儿媳妇儿可不是这丫头。
皇后正在想怎么了结此事,忽听儿子开口:“母后不用想怎么对付她,儿臣用我的命起誓,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哪怕是母后也一样。”
皇后娘娘愕然看着他:“老四,你……”
慕容是低声道:“儿臣别无所求,只求她自在快活便好……”
☆、第114章
怀清一出来王泰丰忙迎上来问:“如何?”
怀清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前辈不早知皇后娘娘的病症了吗,何故有此一问?”
王泰丰有些讪讪:“姑娘见谅,在下也着实无法可想了,才请姑娘走这一趟。”
后头的几个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本来怀清一进来几个太医就暗暗嗤之以鼻,心说王泰丰莫不是老糊涂了,这是宫里,病的可是皇后娘娘,他们这些太医院的元老都不能断定的病症,这么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虽不忿却碍于四皇子在没人敢吱声儿,那脸色早已不好看,这会儿见王泰丰如此,更看不得,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道:“她一个小丫头便看过两本医书,也不过粗通岐黄,皇后娘娘的病症如此复杂难辨,她如何知道?”
怀 清看了那人一眼,忽然有些可怜起这宫里的人,简单的暑气都瞧不出,还当什么太医,回家抱孩子得了,且,怀清今儿本来就不爽,这老头又如此轻视自己,不禁恼 起来:“这位大人说的是,怀清却只是瞧过两本医书的水准,那么众位大人都是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了,如此,怎连皇后娘娘的病症都辨别不出?”
那人给她顶的老脸涨红:“我,我等是谨慎,只怕有个万一,故此不敢擅下定论。”
怀清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却若天下的大夫都如几位大人一般谨慎,恐不知郊外又要添多少新坟了。”
海寿跟着皇上一进来正好听见怀清这句,差点没笑喷了,心说,这帮老家伙活该遇上这么个愣头青的丫头,看个病谨慎又谨慎,下个药更谨慎又谨慎,如此谨慎下去,不知耽搁了多少人命。
海 寿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这些老家伙的心思最明白,原则不是治好了病,只要不出差错就好,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儿,也就王泰丰还靠点儿谱,也因此王泰丰 推荐了怀清,即使六皇子娶妃在即,皇上也托老太君的名头把这丫头弄了回来,只不过这丫头的一张嘴还真利,且说的有理有据,这帮老家伙吃了亏还说不出来,真 真大快人心。
皇上可是第二次领教这丫头的厉害了,上回她一句藏愚守拙,自己着实记住了这丫头,这会儿才知道那天这丫头还嘴上留情了呢,听听她跟几个太医说的话,根本就没把这帮老家伙看在眼里。
那太医指着她气的胡子直抽:“你,你,轻狂,轻狂……”
怀清:“并非晚辈轻狂,而是各位前辈这官儿当久了,忘了医者的本分,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若凡事瞻前顾后只恐惹祸上身,那还不如回家种地的好,以免误人性命。”
那太医还要说什么,怀清已经跪在地上:“叩见皇上。”几位太医一惊忙跟着跪在地上磕头,皇上走到正中的椅子坐了,扫了怀清一眼没叫起,直接开口道:“折腾了这么些日子该给朕一个确切的结果了吧,皇后到底是何症?”
这……几位太医为难的不敢应,皇上脸色一沉:“什么这,这的,到今儿多少日子了,连皇后的病症都拿不准,如何下药,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们不说,朕就不能把你们怎么样,若再拖延下去,一样要了你们的脑袋。”语气已经冷厉非常。
太医们忙磕头大呼:“皇上饶命……”
皇上看向怀清:“丫头你说,皇后是何病症?”
怀清也不推脱:“回皇上话儿,皇后娘娘是暑气。”
怀清话音一落,后头几个太医炸了营:“笑话,如今可是隆冬时节,何来的什么暑气,简直胡说八道。”
皇上也不禁暗暗皱眉,虽说这几个太医不敢断皇后之病,可暑气也着实胡说了些,如今正是年根儿底下,外头呵气成冰,这暑气从何而来。
想了想,看向王泰丰:“王泰丰你说。”
王泰丰道:“微臣先头瞧皇后娘娘的脉也像暑气,只不敢确定。”说着看向怀清:“娘娘还有何症,姑娘可否一一道来。”
怀清道:“从娘娘的表症上看,恶寒发热,呕吐身痛,无汗胸闷,脉浮,舌苔白腻,无一不是暑症,故此民女断定是暑气,至于为什么隆冬时节会着暑气,民女曾遇过类似娘娘之症,先头也无法理解,后方知是初寒服了夏藏衣,偶然触发其热气而得暑症。”
“初寒服夏藏衣?”皇上略沉吟:“去把皇后跟前的司衣女官叫来。”
不大会儿功夫,进来个大宫女,显见是怕极了,跪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儿,皇上看了她一眼:“你是皇后跟前的司衣女官?”
那宫女几乎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是的道:“回,回万岁爷,奴,奴婢正是司衣。”
皇上点点头:“朕问你,皇后入冬来穿的衣裳可曾晒过?”
那宫女忙道:“今年雨水大,奴婢恐冷得早,又怕入了秋晴天少,就赶在六月里,把入冬的衣裳晒了。”
皇上忍不住瞥了怀清一眼,心说,真让这丫头说着了,六月中可不正是暑气盛的时候,只不过晒件衣裳就能着了暑气这种事儿,皇上还真有些不信,挥手叫司衣女官下去了,看向怀清:“若用了药不是暑气,你可知是怎样的大罪?”
怀清忍不住腹诽,自己何尝想来趟这一摊浑水了,若不是皇上托老太君的名头把自己骗回来,自己还在益州过消停日子呢,如今自己瞧了病,又成了罪过,往哪儿说理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