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承平帝亲口所说,货真价实,没有丝毫的作假。
原本宫里的皇子就这么几个,对了,加上年前出生的十一皇子,但因其才一岁,没人放在眼里,对于未来谁会登上那位置,这些年来宫里宫外都紧紧地盯着,各有猜测。虽然因为承平帝一次雷霆之怒及去年中秋大刀阔斧地处置了一批人,使得众人并未敢站队,但是在魏王和齐王统统被圈禁后,秦王和端王两位王爷隐隐有角逐之势,众人心里都以为左不过是这两人罢了。
可谁知,皇后都这把年纪了,竟然传出了身孕来,一时间炸得人头晕目眩。
若是皇后这胎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又或者是男婴,那么他便是承平帝的嫡子,妥妥的太子啊。当然,若是位公主的话,事情原本咋样的便咋样吧。
凤藻宫里,安贵妃听到这个消息时,失手摔了自己最爱的青花瓷盏,傻愣愣地看着来禀报的玉蕊。
“娘娘?”玉蕊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安贵妃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又确认了一遍,当从玉蕊这儿知道这消息是皇帝亲口承认的后,安贵妃脸皮抽搐了一下,心里顿时慌了,猛地起身。
“娘娘,你要做什么?”心蕊紧张地扶着她,同时示意殿内伺候的人都退下,免得安贵妃又说了什么话传出去就不好了。
安贵妃捉住玉蕊的手,急道:“皇后若是这胎生下男孩,可就是嫡子了,本宫的禹儿怎么办?那女人是个狠心的,恐怕会觉得禹儿妨碍了她的孩子,说不定会将禹儿赶尽杀绝……”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低声说了句什么。
玉蕊靠得近,当听到她说什么“……明明当年被下了绝育药……怎么会怀上呢,难道药效没了……”之类的,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玉蕊又唤了一声,不得不打断她的话,担心她再说下去,自己可能就没命了。
安贵妃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惊慌中不小心透露了当年的事情,紧张了下后又淡定了。当年的事情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不小心看到罢了,也非是她动的手,皇后就算知道也不会拿她如何。
而且,她总觉得,以皇后的聪明,她应该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想来皇后会知道是谁下的手,完全与她无关。
如此一想,便定下心来,在玉蕊的揣扶下坐回了榻上,绞着帕子皱眉思索起皇后怀孕这件事情的利弊,觉得自己不能再如此无作为了,得为唯一的儿子谋划一翻。以前她什么都不做,也是因为皇后抚养端王一场,无论如何,皇后为了武安侯府的传承昌盛,都会选择支持端王。可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会一心一意为个养子打算么?
玉蕊重新沏了茶过来,拿着美人捶为她捶着腿道:“娘娘,皇后的肚子才两个月左右,而且也不知是男是女,并不需要太过着急。”
安贵妃愣了下,刚才太过吃惊,第一想法便是“外一皇后生下嫡子”怎么办,完全没有想到外一皇后生下的是公主呢?
安贵妃侧首,看向镶嵌在榻上的一面小黄铜镜,从打磨得光滑的镜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容,再怎么保养,也出现了老态。皇后比她还年长一些,这把年龄,若是生产,恐怕生不生得出来都难说,就算生出来了,外一孩子是个体弱的呢?
这其中有无数的可能,只要冷静下来的人,都能罗例出皇后此番怀孕的各种可能性来。
想通其中的关键,安贵妃顿时神清气爽,脸色也恢复了先前的雍容华贵。
玉蕊见她慵懒地卧在软榻上,知道主子已经想清楚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便笑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子,恐怕娘娘要继续管宫务了,听说四宫里的那些娘娘极眼馋呢,主子要不要挑个时间去探望皇后娘娘?表一表心意?”
安贵妃点头道:“必须去的,让人去凤翔宫问问情况,若是不打扰的话,咱们就过去看看。反正等皇后生下这孩子之前,只要没个结果,宫里宫外都不会有什么异动,咱们也要做足了面子,可不能教人说了去。”最重要的,她怕皇后秋后算账。
玉蕊笑着点头。
安贵妃能想通这事情,其他人照样能想通,并且比安贵妃想得还要深一些。所以,在初时的震惊过后,众人很快便将之放下了,该干嘛就干嘛。
所有人皆知道,未来的变数可大着,皇后终究输在了时间上,不管现在如何,将来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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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同样目瞪口呆,然后暗搓搓地琢磨着皇后的岁数,得出一个结论:皇后老蚌生珠啊!皇帝依然龙精虎猛!
不过,很快地,阿竹同样也有些纠结担心了。
首先,担心的是端王陆禹的地位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是救命恩人嘛,第一时间想到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而阿竹觉得,皇后若是有了嫡子,而且承平帝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那么他这养子或许没什么用了,到时皇后会不会视他为自己孩子的绊脚石将他除了?或者是皇帝宠爱的皇子换另一个,同样放弃了他?
其次,皇后都快五十岁了,这么高龄的产妇——现代医疗那么发达都有危险,何况古代这个高危世界,感觉很不妙啊。她和皇后无冤无仇,作为个旁观者,自然不愿意见发生这等惨事的。
“三姐姐,你在想什么?”
柔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阿竹抬头便见到像无骨的小白菊一样挨着自己的严青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在萱纸上用拼音乱七八糟地组着字,例出皇后怀孕的利弊和对陆禹的不利因素等。
“三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像画符?不过那些符又不是这样的。”严青菊继续好奇地问道。
画符什么的……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估计会污蔑她心怀不诡想要行巫蛊之事吧。
阿竹脸皮抽搐了下,发现拼音实在是不安全,以后还是少弄它吧。想罢,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打算呆会让钻石拿去烧了。
严青菊静静地看着她动作,倒也没再问她什么了,转移了话题,“三姐姐,花园里的菊花开得正好,你要不要一起去赏菊?”
“是二姐姐的主意?”阿竹了然地道。
严青菊抿唇一笑,娇娇怯怯的,单薄的身子骨使她看起来更像朵小白花了。“嗯,二姐姐使了丫鬟过来,说突然想要去看看菊花,让我来叫你。”
“怕我不答应,所以先扯上你吧?”阿竹拍了拍她的脑袋,站起身道:“既然四妹妹来叫,自然去了。”
严青菊的眼睛又亮了亮,三姐姐这语气仿佛是因为她才答应去花园赏菊,让她脸蛋都有些发红,捏了捏帕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竹今儿在房里看了一个上午的棋谱,坐得也有些累了,也想出去走走,便答应她一起去花园赏菊,顺便叫上严青梅。
到了内花园摆放秋菊的东南方向角落,那里搭起了架子,摆放着满满的菊花,品种繁多,姹紫嫣红,难得的盛景。因为中秋已经过了,原本摆放到各处观赏的菊花便又全部都搬到了这儿来。
阿竹带着严青菊溜达了下,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严青兰。至于严青梅,先前她使了丫鬟过来,大房来了客人她得留在那里作陪,没办法过来了,让她们玩得愉快。
等严青兰到达时,阿竹和严青菊明显发现这姑娘状态不好,不仅脸色有些苍白,而且看起来还有点儿伤心。
阿竹勾住她的肩膀,凑近了发现她身上的香味儿真重,不会是无知地将香料都往自己身上涂了吧?不过怕伤了她的少女心,阿竹什么都没说,将她往旁边的亭子带,问道:“怎么了?谁惹咱们二姑娘生气了?说出来,咱们组团去灭了他!”
严青菊让丫鬟将点心端上来后,看了看丫鬟沏来的茶,顿时眉稍微蹙,对丹寇道:“去沏壶果茶过来。”
严青兰抽了抽鼻子,看了周围一眼,直到阿竹将那些丫鬟撵到亭外后,方道:“我生病了,好难受!我觉得我要死了!”
阿竹惊讶道:“你胡说什么?生病了就去看大夫嘛。看过大夫了没有?”见她摇头,继而淡定道:“这不就是了,大夫都没有看,你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放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严青菊也很惊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