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余搂着她的手臂用力,把人固定在自己怀中,重新吸入一口气,带着她继续往前。
罢了。
这世间只有一个她这样的小傻子,若是松了手,以后就没了。
实在是……失算。
烈日当下,河岸边,褚余抱着怀中湿漉漉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脸。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也就是还有些微弱的气息,证明她还没有溺死。
褚余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柔弱,胆小,愚笨,还是个别人送来的探子。
这样的人若是换做之前,他有多少杀多少,全当解闷儿了。
偏偏就是这个笨丫头,在一场他心知肚明的筹谋中,出现在他的身后,用纤弱的背影,笨拙的挡在危险面前。
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来说,这就是主动送死。
明明怕死怕得要死,还护着他。
护着他……
这感觉,倒是二十年来头一遭。
有点让人陌生。
褚余的手指戳上了小丫头的脸。
湿漉漉的,冰冷,没有以前那么软。
她昏迷了,泡在冰冷的河水里那么久,体温都在下降。
放任不管,怕是活不过多久。
褚余静静看着毫无知觉的小姑娘,半响,弯下了腰。
虽然,他从来不愿碰触旁人。但是之前意外捏过她,没有恶心。
这也算是她自己救了她一命。
柳安安好难受。
她哼哼唧唧了半天,觉着自己哪哪儿也不舒服。
她是趴着的姿势,胸口压得疼,背上更疼。还没有睡明白,迷迷瞪瞪的她嘴巴比脑子反应的快,哼哼唧唧着等丫鬟扶她起来,给她倒杯水来。
只她哼唧了好半天,身边也没有丫鬟来扶她。
柳安安不情不愿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倒是吓到了她。这里是哪里?到处都是灰土的泥土屋,头顶横梁都断了一半。乌黑的门上,连个门环都没有。
内里更是简单破旧,除了她躺着的炕外,房间里只有角落堆积的杂物。
这,这是什么地方?
对了,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出门踏青,忽然遇上刺杀暴君的偷袭,她脚下踩着裙摆摔倒在暴君身上,还连带着他,一起滚落河中了!
要死要死!她现在还活着,可能也活不了多久,暴君被她推下河,必然是要震怒,怕不是要把她五马分尸!
柳安安心中慌乱急了,想了半天,越想越难过,都顾不上疼,眼泪一串儿一串儿掉。
“哭什么?”
身后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倒是与往日有那么一点的不同。
柳安安声音一哽,来不及细想到底是哪里不同,抬起头眼泪汪汪看向男人。
暴君……在她眼里一贯都是高不可攀,冷如冰泉的,衣衫总是一丝不苟,带着寒冰一样的温度,让人不可靠近。他从来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散。
而现在不同,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长衫,不怎么合身也就罢了,袖子腿下短了一截,腰上松松垮垮,他的长发随意用一根发带挽了起来,像是随处可见的平民。
也就是那张俊俏得过分的脸,让他不像个普通平民。
男人静静看着她。
柳安安心中忽然慌乱了起来。
她把暴君连累到摔下河水里,他的衣服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换了,换言之,她又害得暴君衣衫不整,没有天子威严了。
柳安安眼泪哗哗地,吸着鼻子愧疚不已。
“公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连带着暴君摔下来,她可能还能活下去……
这下还指望什么活下去,暴君怕不是在门外就地给她挖了个坟,随手把她扔进去填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