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坐在上面,借着三步台阶的高度,能看见恭恭敬敬跪在她面前的四个宫女的后颈。
昨夜急促,一切都来不及,今日这四个宫女才一一来拜见主子。
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这会儿没有什么事儿,她不能拉着人来陪她嗑瓜子晒太阳,就让人给她讲讲宫里的事情。
反正她现在来了,日后也是要住些日子的。
柳安安对自己现在的事情还算是有点好奇,“我住得地方是什么地方?”
昨夜趁着夜色出行,她又困得迷糊,什么都不知道。
“此处为元晨殿,论规格,其实是妃以上夫人可住。昨日美人初来,唯独此处从无人居,陛下亲赐与美人。”
夫人规制,可不得了。柳安安暗中吐了吐舌头,她捡便宜了。
“那左右处,各住得谁?”
柳安安心中盘算,暴君之前身边,都是京中各个朝臣送来的人,论起来和她一样。住得近的,希望还是好相处的。
她话音刚落,那宫女脸色就更不好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
“回禀美人……左右两处的宫殿中,住过的……住过的……都已经……卒了。”
柳安安打了个寒颤。
卒……这个字她认识。和死一样的含义。
都卒了?!!
换言之,死完了???
“美人许是不知,这一院的宫殿,如今只住着美人一位……”
宫女后面的话没说完,柳安安自觉补上两个字:活人。
烈日暑夏,柳安安硬是冒了一背的冷汗。
她后悔多嘴。问什么问,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好吗!
柳安安忍不住想,昨夜睡得那么清凉,一夜噩梦连连,真的只是宫殿的位置不入光吗?
还是说……
她瘪着嘴,努力压下心中的惶恐。
初来乍到,柳安安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在这个……凉飕飕的宫殿里待着。
她可怜兮兮盯着那几个宫女,努力露出一个不怎么显得害怕的笑容。
“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出去晒会儿太阳?”
勤政殿内,一片狼藉。
褚余手中的奏章直接砸出,打在跪地的大臣头上。
他眼角染着几分戾气。
“孤不过离开短短两三月,尔等就按捺不住了?”
“冤枉啊陛下!臣冤枉!!!”
跪地的大臣一把年纪,须发皆白,哭得满脸涕泪,额头磕得发青。
“还请陛下明察,老臣绝无二心!!!”
“你的确没有二心,”褚余手扶着额角,眼底似有一丝血红色暗藏,“你一直忠于三皇子,不是吗?”
跪地的大臣呼吸都吓得停顿。
殿内,跪地者数十,无一不是匍匐在地,头紧紧贴着冰冷的木垫,战战兢兢,连呼吸都死死憋在嗓子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陛下……冤枉啊……”大臣哆嗦着唇,结结巴巴解释,“老臣,老臣只是看小公子年幼,略,略照拂一二!只是照拂一二!”
“照拂一个不满岁的孩童,用得上你?”
褚余唇角一掀。
“不如孤送你去三哥面前,让你自己讨个赏?”
三皇子早在他登基之前,就命丧黄泉。
那大臣还想再哀求痛哭,很快被侍从捂了嘴拖了出去。
偌大的勤政殿,鸦雀无声。
褚余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子。
他抬眸。
地上跪着的朝臣内侍,在烈日暑夏中,都冷汗连连,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