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回半个时辰的人,我开始怀念做鬼时的自己,不受肉体拘束,想去哪飘哪,不像现在走个路磕磕绊绊。下了雨,山路湿滑泥泞,走几步跌一跤,一路跌过去一身丧服已看不出原先色彩,人比鬼还狼狈。
藏着帝都台的石邸近在咫尺,藤葛交结,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瞧不出背后的石门。
父皇当初带我来这里,亦是站在这扇门前,告诉我:“阿采,帝都台是我昭越镇国之宝。不到万不得已、国邦动摇之时,绝不能动它。”
我被父皇慎重肃穆的语气惊吓住,揣揣问道:“若真要动它呢?”
他沉默了下:“若非要取出它不可你就带阿宴过来。”
“为什么?”
“因为当年镜阁中人与太祖决裂之时,下了咒言。我苏氏中人再要动用帝都台,必以骨肉相祭。”父皇顿了下:“这也是我留下阿宴这孩子的原因。”
在半途之中,我用灵术单面通知了皇甫昭,让他不要惊动沈莲桥赶到此地。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沈琮的用意我差不多琢磨透了,他不要沈莲桥的性命,那便是要沈莲桥生不如死。伤一个人最重的不是伤他身,而是伤他心。
所以,所以,我必须让沈莲桥彻底忘了我……
可我不曾想,当帝都台的光芒笼罩我全身,却拾起了一段被我所遗忘的记忆。那是在数千年前的天界,我还是荒天梵境的梵主……
粘稠的血液从割裂的骨肉里淋漓渗出,痛得我想哭,却哭不出来,那些过往的记忆一幕幕从眼前掠过。
封闭的石门骤然大开,逆光中一人缓步行来,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与恐惧:“阿采。”
我想朝他笑一笑,可一扯嘴角却溢出一泼泼血,最后一点意识被血色所笼盖。
原来,沈莲桥,我们早就相识。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得更要喜欢你。幸好幸好,这一世我依旧救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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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采,苏采。”
“吵死了!”沉睡在黑暗里的少女捂着耳朵翻了个身,额头撞到坚硬的墙壁,痛呼一声醒转过来。揉着眼笨拙地爬起身,惊讶地看着周围流光溢彩的玉璧,小心地戳了下,凉飕飕的。
那个恼人的声音又从上方传来,含着浅浅笑意:“醒了?”
“这是哪里!”少女瘫坐在瓶底,好奇地看向虚迷的上方:“你又是谁?”
“净瓶里。”幽冷的莲香随着那人的话不经意飘来:“至于我么,我是你的相公。”
“胡说!”少女脸涨得通红:“我从来没有嫁过人,哪来的相公?!”
“你怎么知道你没嫁过人?”男声反问。
“我,我……”少女哑口无言,郁闷地揪着雪白衣袖:“我好像连我自己都忘记是谁了。”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回 了。”男子漫不经心道:“我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啊,少女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会,又爬了起来:“那我又是谁?”
“苏采。”男子温柔道:“你说过为了让我找到你,所以生生世世都会叫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完结了(说这话真的不会被打死么)……好吧,番外已经提前写出来在前面了。这文真是历经波折,坎坷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