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

第68节(2 / 2)

往门上一趴,听见里头哼哼哧哧,那声儿再熟悉不过,竟是王大郎跟买来的小丫头禄儿两个成了事,听这声气,再不是个雏儿,也不知道有了多久。

禄儿买下来只十岁,如今却是十四岁了,早就长得腰是腰,腿是腿的,不成想竟背了她做下这事,苏氏咬牙忍着,往厨房去寻了根拍苍蝇的藤拍出来,等王大郎那事儿要到了,“砰”的一声推门进去。

这两个连门都没栓,一地衣裳鞋袜,正叠作一堆,口里亲亲爱爱叫个不住,王大郎吃这一吓立时泄了,禄儿两条光腿缠了他的腰,也是惊的大叫一声。

两个还没起来,苏氏“噼哩啪啦”闷头就打,王大郎倒在床上往着命根,禄儿身上挨了几十下,苏氏揪了她的头发把她拖出来,开了门赶到大街上。

整个巷子的灯一盏盏亮起来,也有那眼明的看出些来,可苏氏做人那样,才来就闹翻了,哪个出言提醒她,都等着看笑话呢。

一个个披了衣叉了手打开窗子探出头来,禄儿还光着身,散了头发跪在地上发抖,便有那起子无赖吹哨儿,还啧啧有声,禄儿又羞又怕,遮住了上面遮不住下面。

苏氏一气的骂着下贱货,又嚷是禄儿杀了她儿子,夜里看顾不过来,丫头帮着带孩子,谁晓得这两有没有趁着她困干那勾当,这一想更是气恨,一下下照着要害抽打。

闹得一声比一声响,口里痛骂痛哭跺着脚,手上还打不停:“你个下贱婊子,小淫种子,你还敢勾引人了,看我抽不抽死你。”

王大郎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他刚兴头来了,苏氏又常打骂禄儿,便哄她要把个母大虫休了,反正她也没得儿子,往后扶了她当正。

禄儿听了心里欢喜,一紧一紧的正在妙处,谁知道这母大虫竟推门进来了,还照着就打,他怕伤了根,拿被子捂了,套上衣裳,捂了脸不敢出门去。

苏氏打骂一回,没了力气,一口唾沫啐上禄儿的脸,背身进门,把门一栓,不叫她进去,禄儿怎么拍门也不开,身上边布都无,还是有人看见她可怜,从楼上抛了件衣裳下来,将将遮到腿。

哪家都不敢揽这样的事,关了窗门回去睡觉,第二日起来,禄儿跳了河。

官差到家里来拿人,苏氏把身契往外一抛,嘴里还要不清不楚,罚个奴,打一顿又没有折她的手脚,伤口虽然骇人,却又没破皮又没流血,只不过皮肉痛楚,在外头关一夜又冻不死人,她自家想不开跳了河,有甚个好说。

“若不是死了,我且将她卖到那地方去,不是张着腿离不了男人么,让她乐去!”苏氏到底还是给带回去问了话,那身契上写明了立契之后,任凭教训,倘若山水不测,各从天命。

只教训一顿又给放了回来,王大郎躺在床上,苏氏看看他冷笑一声:“断了不曾,断了我好给你延医,若是没断,少不得还叫你多出出力,再生个儿子出来,也好全了我爹娘的脸面,不叫女儿被休回家。”

禄儿死都死了,苏氏一文铜板都没出,拖尸的扔到乱葬岗去了,往那儿一扔还有什么好的,早晚叫野狗野猫儿分吃了,苏氏心里觉得痛快,她这是把儿子的死也算在禄儿头上了。

王大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旬日,那东西再也立不起来,苏氏也不给他喝药调养,只嗑了瓜子,一边吃一边骂,到饭点儿便出去买一碗来吃,吃的剩汤残汁,才饶一口给王大郎。

他伤了命根,正虚弱,再吃这些哪里养得回来,便拿话哄了苏氏,说些日后好好过的话,苏氏冷笑一声:“咱们又不无出,往后招个女婿上门便是,那是非根断就断了,老娘且不稀罕。”

既进了衙门,朱氏少不得要去看,把私房全贴了进去,看见儿子这样赶紧给请了大夫,两边都病着,她哪有那么些个精神两头跑,顾得一头顾不得另一头,等王大郎能下床了,才看见锅灶下边许多扔出来药材,这才知道苏氏药照煎,却把药材拿掉些,他一巴掌想拍过去,叫苏氏砸了碗,拿了碎瓷要跟他拼命。

两个闹得不可开交,苏氏也不信王大郎能在外头折腾出儿子来,一意对女儿好,可宝妞已经呆在王家这些年,跟亲娘亲不起来,才有了弟弟,一个个眼睛都只盯住他,哪里还想着对女儿好一些。

苏氏把全付心肠换到女儿这里,宝妞却再不领情了,在坐的哪个不知道王大郎家里那点事,纪二郎笑着举一举杯子,又说些讨人喜欢的吉利话,说王老爷这是去金陵城享福去了。

朱氏刚还丧气,再转念一想,等王老爷走了,儿子儿媳妇便能回家来住,还有甚个不满意的,守着个抠不住银钱的丈夫,不如跟儿子一道过,她心里不满意苏氏,可苏氏却不似原来那么听管教了,儿子身子还虚弱,人一下子瘦得只有骨头架子了,一家子住在一处也好给他好好调养。

这一家越惨,王四郎越是满面春风,桌上说些给王老爷安排几个小厮侍候,一个院里又给他置办些什么东西,一样样的说不尽,听的槿娘意动:“爹既在那儿,咱们也该走动的,我跟去侍候就是。”

王老爷咳嗽一声清清喉咙里的痰,眼睛一斜:“你过去,你过去做甚,把自家管好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槿娘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的捏了杯子不作声,一顿饭吃毕了,王老爷每家叫进来,每家给了五两银子,梅姐儿这里,又多给五两,梅姐儿眼泪涟涟,王老爷摆摆手叹口气,叫小厮抬了行礼坐着轿子出门去了。

☆、第115章 茂哥儿学姐钓鱼蓉姐儿初识情-事

中秋节将至,王四郎还在船上不曾到家,自秀娘接着信,便安排起屋子来,蓉姐儿院后还有一间院子,一向空锁着,预备等茂哥儿大了给他住,这回既是公爹来,想着是不是把他安排在那儿。

蓉姐儿急急表白:“娘,叫阿公住我的院子,我住园子里去。”叫秀娘刮了一眼:“园子里亭台再好,也不过是拿来赏玩的,哪有住在这里头的。”

蓉姐儿只觉得可惜,好好的屋子,两间玩花楼边上还起了松墙建了个院子呢,平日里绝少有人来,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收拾出来给人住,一开窗便是满园景致,不比住在平地院里要惬意的多。

她这一提秀娘到有了注意,把王老爷安排在玩花楼里,一来离院子近,近道走过去探病方便,二来又是养病的好所在,单门独院,两边的门关上,就是有人游园,也不会误入。

茂哥儿越大越是精神头足,他已经很能在地上走步了,牵了他两只手,一步步往后倒退,他就一步步的往前走,两只脚丫子特别有力气,七八个月大的时候抱了他就已经不肯躺着坐着,两腿一蹬站了起来,等累了休息一会,又是一蹬。

如今学会了走步更是没有歇息的时候,扶着桌子腿儿,摸着床沿,一步步走的很像样,只走不长,隔个五六步就要站定了歇一歇。

茂哥儿跟他姐姐一样喜欢到园子里玩,每日一吃了饭,手就往院子里指,话还说不清楚,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这便是要了丫头抱着去园子里玩。

若是蓉姐儿休息,那更不得了,她新近又爱上了钓鱼,前面抱了弟弟,吩咐小丫头拿了竹编鱼篓,竹子梢的钓杆儿,再到外头买些小蚯蚓,一路往荷花台去,茂哥儿扶着栏杆看鱼,累就一屁股坐到小杌子上,光是看鱼,就能老实一下午。

他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小手捏一根细柳枝,从石栏的缝里头往外伸,落在水面上划水玩儿。池子里的鱼都叫喂蠢了,看见有东西就以为是吃的,十几二十多条大红锦鲤游过来围着柳条转,茂哥儿一只手扒着石栏杆,一只手抽来抽去的把鱼赶跑,接着又把鱼给逗回来再赶跑,嘴里咯咯不住笑。

大白每到这时候便不睡了,轻悄悄从窝里出来,踩着步子昂着尾巴,路过花石铺路,赶一赶蝴蝶,再去抓一爪子落到地上的细碎桂花,带着一身香气来到池子边,盘了身子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着鱼上勾。

大白越来越懒了,它刚到园子里的时候没有一刻闲得住,王家最先逛遍整坐园子的不是别个,就是它了,踩着栏杆跳到石头上去拿尾巴逗鱼,仰头看着绣球花中间的大蝴蝶,身上滚了刺毛球回来就喵喵不住的撒娇求人给它梳下来。

可好像天一凉下来,它就懒了,窝在褥子上睡得没日没夜,蓉姐儿听见它打喷嚏,还当它也生病了,想给它煎柴胡汤喝。

药是煎出来了,大白死活不肯碰一下,只要蓉姐儿拿着那碗过来,它就机灵的跳起来藏到柜子底下去,不管怎么说好听话,就是不肯出来。

成天懒洋洋的翻了肚皮在凉床上睡觉,连茂哥儿都学着它的样子,胳膊挨着耳朵,两只手伸过头顶,挨着窗边一面晒太阳一面打小呼噜。

见它好容易有了精神,蓉姐儿就偷偷在鱼篓里藏一条鱼,假作是自己钓着的扔给大白,大白咪呜咪呜叫两声,低头就吃,蓉姐儿跟茂哥儿两个蹲下来看它吃鱼,茂哥儿还伸着小肥手去摸大白的背。

等下次蓉姐儿再拿鱼的时候,茂哥儿也站着想喂给大白,可这鱼是新鲜的,尾巴还在动,他又想碰又不敢碰,最后抓着蓉姐儿的手腕扔到大白面前的盘子里,自己拍拍手,又点点胸口,就像那鱼儿是他捉上来的。

大白喉咙里发出呼呼哧哧的声响,蓉姐儿知道这是它高兴了,它也知道红色的那些不能吃,便是蓉姐儿钓到桶里,也还要倒回池子的。吃饱了舔干净爪子,大白又翻过肚子睡觉了。

“大白是不是生病?”蓉姐儿拿了绣花棚子,她绣的花已经很有模样了,原在来的船上收的那些个猫毛,才放在小匣子里,这回拿出来,想学着绣个屏。

“大白是年纪大了。”玉娘也在串针,手上拿的却是一付鞋底,蓉姐儿盯着看看又垂下头,她知道,那是给算盘的。

玉娘怎么也没答应,倒在秀娘面前说,认算盘当弟弟,两个拜下干亲,往后她也算有了一门亲戚了,还要按姐姐的样子,给算盘定一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