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多少明白圣人的心意,只看他自登基只宿在皇后的宫中,就知道这皇兄是个不忘旧情的人,况皇后素来待她温柔和气,此时就想帮帮忙,胡乱地给圣人的脸上抹了抹帕子,在圣人呼痛中,就伏在太皇太后的怀里笑道,“皇兄好容易求一次人,皇祖母且看在皇兄如今可怜的份儿上,帮他一把,也叫孙女儿得皇兄一个人情呀?”
“你皇兄怎么可怜了?”太皇太后笑问道。
“我都听说了,”阿元幽幽叹气道,“后宫里,许多的美人儿非要个名分,皇兄哪里能脱身往前朝去呢?皇嫂正养身子,我瞧着皇兄那模样也是舍不得叫皇嫂费心的,如今后宫里,除了皇祖母威严,美人儿们还怕谁呢?”
“难道哀家就不招人心疼?”太皇太后假意问道,心里却是愿意的。
孙子做了皇帝,只有捧着她,她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
“孙儿恳求皇祖母。”圣人弹了阿元一记,这才笑道。
太皇太后顿了顿,做出迟疑的模样,片刻才应了。
圣人的脸上如释重负,见阿元正对着他笑,偷偷刮脸皮,也觉得这妹妹实在是个伶俐的,又命两个熊孩子不许多吃,晚上不许出去见了风,絮絮叨叨了许久,方才走了。
阿元趴在门口看着圣人的仪仗直往皇后的宫中去了,心里到底觉得有些羡慕,转头却见太皇太后脸上有些怔忡,就扑到了祖母的怀里问道,“皇祖母心里不欢喜么?”
“看着他与他父皇,哀家就想到了当年旧事。”太皇太后唏嘘地说道。
她的儿子与孙子,都对妻子很好,与她的那个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皇祖父是个坏人!”阿元伏在太皇太后的怀里,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太皇太后的手一颤,低头看自己的小孙女儿,就见她精致的脸上都是气愤之色,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只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摇头笑道,“古往今来,帝王的后宫,多少的嫔妃,这算什么呢?”
“他对皇祖母不好,叫皇祖母难过了,就是坏人!”阿元只咬着牙推太皇太后道,“皇祖母为何还要为这样的人难过?!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不死……”
“噤声!”太皇太后堵住了阿元的嘴,突然就笑了,摇头道,“多少的恩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皇祖母心里已经再无怨恨,只是想着,若是当年我没有嫁给这样的一个人,还会不会过这样的日子。”她的心里,还装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是这秘密她预备到死也要带进棺材里。一切的罪恶与怨恨,都在那一年,她得知圣人意欲杀了她的儿子扶庶子上位后,做下的一切后,烟消云散。
谁都不欠谁,只是有些迷惘。
“活到现在,能有个孩子,不管是非如何,只因为是我,就为了我怨恨,我就满足了。”太后摸着阿元的头,看着露着肚皮滚在毯子上呼呼大睡的荣王,目中露出了安慰来,振作了一下,这才笑问道,“你皇兄说要你成亲,你可预备好没有?”见阿元眼珠子一转,板着手指头开始算自己的嫁妆,太皇太后简直要叹气,揉着自己的眉尖苦笑道,“你这孩子,这么算,要算到什么时候呢?”
“我不耐烦这些,皇祖母给我一个信得过的嬷嬷管着就是。”阿元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喜欢自己的小库房满满当当的,可是打理什么的,却不喜欢。
“日后叫你驸马来。”太皇太后坏心眼儿地给孙女儿出招奴役驸马。
“他的小金库都要上交,到时候他得多笑话我呀。”阿元就叹气道。
公主殿下贤良淑德的形象那不崩了呀。
“这个,确实是个麻烦。”皇祖母陪着倒霉孙女儿一起叹气,十分忧愁,只叹道,“亏了你与哀家说过,日后常往你婆婆处去,不然你一个人住在公主府里,哀家可怎么放心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公主府隔壁的肃王夫妻,不知打了多少的打喷嚏。
阿元早就与太后说过,就算日后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还是要住到城阳伯府上的,此时就两眼放光地说道,“可以叫姨母给我管着!”城阳伯夫人那么疼爱她,一定不会拒绝这小小的,可怜的请求的,对不对?
这一回,换了城阳伯府里头一声轻轻的喷嚏,城阳伯夫人一脸不解,只觉莫名其妙,只是城阳伯已经面无表情地出屋子唤人,叫大夫赶紧进来给自家媳妇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