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城阳伯夫人正听阿元绘声绘色地描述日后在府里怎么过日子,见阿镜脸色不好,满脸都是汗,先唬了一跳,见阿镜连话都说不出,急忙命丫头去请大夫过来,自己扶着阿镜躺倒了里屋的床上,见她脸色灰败,不由皱眉道,“哪儿不自在,与大伯娘说。”
阿镜只摇了摇头,不敢出声,目光落在也跟进来的三太太的脸上,见她眼睛里都是真切的担忧,一时竟有些羞愧不安,咬着嘴唇小声道,“疼。”说完,一双手就摁在了小腹上。
见她这样儿,城阳伯夫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声命人去炖安胎的补品,此时见大夫进来,便让出空来使大夫诊脉,见那大夫微微皱眉,急忙问道,“无碍吧?”
“思虑过甚,静养就是。”这大夫见阿镜虽然穿着华丽富贵,满头的珠翠,可是目中闪烁,眉头有思虑的痕迹,就知这不知是哪家的奶奶,急忙说道
城阳伯夫人又请大夫写了方子,这才叹息了一声,与有些惊慌的阿镜温声道,“你如今是双身子了,不必想那么多,只安心养胎。”
“扰了公主的喜事。”阿镜有些惶恐地说道。
今日是阿元新婚过来请安,竟叫她给搅和了,也不知阿元心中会对她生出什么想法来。若是不快活了,转身与王府说些什么,她还怎么过日子呢?
“你这才是喜事儿呢。”阿元听了身边宫女的禀告,知道她竟然对三太太的孩子生出了忌惮之心,微微皱眉,有些冷淡地说道。
“我命人去王府报喜去了,你只安心在家里等着就是。”城阳伯夫人见阿元有些不同,心中更相信阿元不会刻意给人下不来台,心里对阿镜出了一圈儿就不好有些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抚了抚阿镜的头劝了她休息,这才带着人走了。
回了外头,城阳伯夫人也不过是与女眷们说说阿镜的喜事,满室欢欣也就罢了。
阿元到底觉得不快,只是也忍了等着回头与城阳伯夫人说道,因此就听见二太太正在扬声笑道,“尚书府里头的大姑娘,今日也有帖子,给公主请安呢。”
“知道你的儿媳妇儿好,竟是来与我们炫耀不成?”城阳伯夫人见二太太献宝似的从袖里取了一封帖子,就见上头带着淡淡的清香,笔迹秀雅可爱,便微微颔首笑道,“只从这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说完,又将这帖子给了阿元笑道,“这是给你的。”
阿元低头就见满纸的娟秀飘逸的小字,不由深深地嫉妒了。
她想起了自己那满篇儿都是红圈圈的烂字。
“虽如此,母亲只有更喜欢你的。”城阳伯夫人便摸着她的头小声说道。
公主殿下顿时被治愈了,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胳膊笑得更喇叭花儿似的。
“那孩子碍着规矩不能上门,只是这份心思也很叫人欢喜了。”城阳伯夫人与二太太说完,就使人去预备了些料子首饰补品预备往闵尚书府上送去,后头阿元想了想,又添了几样宫中的首饰,更显看重,这才算完。
不过说笑了一会儿,就见外头有喧哗的声音过来,就有人进来禀告说是淮南王府的姑爷来接人,阿元就走到门口,见凤城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男子再爱美色,却还是看重嫡子的。
虽然不是很喜欢阿镜这个媳妇儿,然而凤城与湛家却相处得极好,此时进来先给长辈们请安,这才叫阿容引着往后头去,就见阿元正立在门口,见她看过来,急忙过去笑道,“妹妹今儿回来,我还与母亲说起,想来见见妹妹好不好?”回头又与阿容笑道,“大哥如今竟仿佛与从前不同,可见琴瑟和鸣,实在叫人羡慕。”奉承了几句,见阿元满意地看着他,便只急切地问道,“阿镜呢?”
“里头歇着你。”阿元看了喜色掩饰不住的凤城,指着里屋说道。
“你不欢喜?”阿容见她气色不对,便落在了人后低声问她。
阿元忍不住将阿镜之前的话都说了,见阿容敛目不语,便小声说道,“亏我还以为她改过了,没想到如今竟又添恶毒,这话我说了都脏了自己的嘴。她是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的?”与三太太怎么争斗,阿元不过说一句不识好歹也就算了,可是把主意打到一个无辜的孩子的身上,就叫阿元觉得恶心了,她如今只觉得晦气,小声道,“这些,我是不愿意叫母亲知道的。”
城阳伯夫人知道,这只怕就要动气了。
“母亲虽温柔,最不能看的就是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特别是这孩子也是湛家的血脉。”阿容沉默了片刻,只是他在朝堂之上日子久了,最知道人心易变,便与气愤的阿元说道,“五弟既然骂了她,且看日后。”若是阿镜还是有这样的心思,虽然对不住弟弟与叔父,可是阿容却还是不能再叫阿镜上门了。
这样的心思只要一念生起,他也觉得防不胜防。
“回头你与母亲说说。”阿容见阿元把眼睛瞪圆了,就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叫母亲知道,好看顾三婶,别叫她着了算计,况,”他敛目道,“母亲心软,也该叫她离阿镜远些。”如今牵扯了三房的利益,阿镜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日后谁能保证大家伙儿与三房没有别的呢?
“知道了。”阿元龇牙说道,却叫这驸马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儿,小声道,“就该关在王府里别叫她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里头凤城也是这么打算的。
阿镜虽然如今与娘家缓和,只是在凤城看,这心上有了伤痕的,是很难消退不见的,凤城是真的想与湛家走动亲近,因此并不愿意叫阿镜总是来戳人家的肺管子,想到方才门口阿元的气色就很不对,凤城在心里哀怨了一下,却只是俯身用满脸的温柔对着阿镜道,“你身子重,我来接你,回去了再请太医来好好儿给你看看。”见阿镜竟有些受宠若惊,他默默地挡住了后头女眷们的目光。
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模样叫人看见,还能不知道在府里他不是这么温柔么?
心里觉得阿镜是在给他上眼药,凤城就不快了。
哪怕在府里形同陌路呢,他在外头还是给足了阿镜脸面的。
“阿镜如今有孕,难免敏感,姑爷且别与她计较。”城阳伯夫人便温声道。
“伯娘这话说的。”凤城面对这位公主的婆婆,真是笑得跟喇叭花儿似的,回头就亲近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就是相互迁就过日子么。”这话说的道貌岸然极了,见城阳伯夫人满意颔首,凤城就机灵地说道,“伯娘也知道,您侄女婿也不小了,这一胎阿镜有功,因此若是不能时常来给您请安,您可别与我计较。”
“安心养胎就是。”阿镜连连落胎,城阳伯夫人也很担心这一回,因此点头。
“您若是真的想念的紧,侄女婿竟常来,聊胜于无。”凤城乖巧地给自己卖好。
阿元远远地看着这小子嘴甜地哄了城阳伯夫人开怀,再看看阿镜,真是分不清这俩人究竟是谁坑了谁了。
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是阿镜要紧,今日就该留你在府里与你大哥吃酒。”城阳伯夫人便笑道。
“咱们日后有的是时候,只恐大哥烦了我呢。”凤城眨巴了一下眼睛,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地对脸上微微抽搐的阿元拱手道,“日后,还请大嫂别撵我。”把堂妹唤了嫂子,还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这充分地表明了凤城是个心理素质极好,且脸皮很厚的人。
就是这样儿呢,阿元也忍不住欢喜了起来,深深地觉得这小子有前途!
她如今,可不就是喜欢别人管自己叫嫂子么。
阿容转头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得意洋洋的阿元,只觉得身上又热起来了。
“我母妃还常说,这些年伯娘不大爱出门,这竟想念的紧,改日也要来呢。”凤城便与城阳伯夫人笑道。
这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城阳伯夫人明白虽如今府里有些荣光,却也没有到宗室王妃纡尊降贵的程度,不过是奔着阿元来的,因此只含笑不语。
“王妃若是来了,咱们一处说笑岂不是热闹?”阿元就笑眯眯地在一旁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