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徐沂都闭着眼睛看似在睡觉。然而等到了目的地后,小马一叫他,就见他很快睁开了眼睛。
“徐参谋,到家属院了。”
徐沂没有下车,只是抬眼向里面看了看,神情有种刚睡醒后的迷惘。小马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徐参谋?”小马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他。
徐沂放在膝头上的手微微一动,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小马,淡笑着说了声谢,拎起后排的行李,就下了车。
一场大雪过后,脚下的路变得格外难走。徐沂放缓脚步,走到门岗的时候,被站岗的哨兵给叫住了。
“回来啦,徐参谋。”哨兵熟稔地跟他打着招呼,“这是嫂子的快递,麻烦您给捎回去!”
徐沂道了谢,很自然地在登记本上签上了褚恬的名字。一笔一划,写的十分认真。将笔递还给哨兵,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快递放这儿有几天了?”
哨兵想了想:“大概有两天了。这两天都没见嫂子出入大门口,所以就一直放在这里。”
徐沂心一提:“你是说,有两天没见到她了?”
哨兵点点头。
眉头紧蹙,徐沂拿了东西,迅速回了家。
紧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无人应答,徐沂取出钥匙开了门。进门之后,连包都来不及放,把所有房间都看了一遍,确实不见褚恬的人影。徐沂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因为今天是周六,往常这个时候,工作了一周的褚恬一定是在家里睡懒觉还没起床。
原地呆立片刻,徐沂取出手机,准备给褚恬打电话。号码拨到一半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东西。用手拨了拨,发现是褚恬手机摔碎后的残骸。捏着大概是手机屏幕的碎片,徐沂怔住了。
放下碎片,徐沂试着拨了拨褚恬的号码,果不其然,打不通。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打给小姑傅毓宁。
傅毓宁刚刚从南边调研回来,听顾长安说起褚恬曾来过电话,这个还没顾得上回,就接到徐沂的。
“恬恬?没有过来啊。怎么了?”傅毓宁紧张起来,“恬恬出什么事了?”
“没有。”怕傅毓宁多想,徐沂立刻说,“只是我今天刚回来,没见到她,所以打给您问问。”
“你这傻孩子。”傅毓宁笑,“你打恬恬的手机啊。”
徐沂也不知该如何向小姑解释,沉默了下,他挂断了电话。之后又拨到家里,徐建恒和宋可如都不在,是家里阿姨接的,告诉他家里的大人都出差了,褚恬也有一周多没过去了。
握着手机,徐沂突然感觉一阵没底的心慌。这种感觉,在他听到褚恬剪短长发决定回四川的时候有过一次。怎么也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她。
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徐沂只觉得手脚冰凉。忽然,犹如福至心灵一般,他想起了一个人。太阳穴猛地一跳,半分不敢耽搁,他拿起手机就给那人打了过去。
嘟声响了二十多秒,电话终于被接起。
接到徐沂电话的时候,何筱刚将牛奶热好。叫出电话那端人的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正在床上趴睡着的褚恬一眼。
“你找恬恬啊。”何筱的声音一顿,“她在呢,不过现在正睡着,要叫醒她吗?”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她应道:“好,我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喝光牛奶,洗漱完毕,何筱回到房间时,发现褚恬已经醒过来了,正躺在那里,望着窗帘发呆。
“醒了?快起来吧,今天可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刷的一下拉开窗帘,何筱吸了口新鲜回空,回头看褚恬,发现她依旧是表情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
何筱有些奇怪地上前挥了挥手:“恬恬?”
褚恬眼睛轻眨了下,回过头来,对何筱说:“笑笑,我今晚能不能再在你这儿住一晚?”
何筱啊了声,不及细问,就听到了敲门声。她随手递给褚恬一件衣服,便急着去开门。
褚恬有些懒散地将衣服套上,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随意地扎出一个马尾来。之后发了差不多五分钟的呆,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去洗漱。
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将她定在了那里。来不及躲,甚至于来不及回神,就直接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瞬间,她有些慌张。
徐沂正站在门口同何筱说话,见到她时,所有的话都顿在了那里,眸光微亮。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看着,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何筱打破了沉默,她对褚恬说:“恬恬,刚忘了跟你说,徐沂回来了,是来接你回家的。”
什么叫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褚恬一句话不说,转身进了卫生间。
何筱有些心虚地回过头:“估计生气了,你等会儿好好哄哄她。”想了想,她又说,“虽然你电话里也不说是因为什么事吵架,但她心很软,你好好跟她说,我先出去一趟。”
徐沂轻扯了下嘴角,道过谢,目送何筱离开后,轻轻地阖上了大门。整栋房子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徐沂轻轻地松了口气,满手心都是冷汗。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安静地等着褚恬,心中所有的不安尚未消散,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了异常的动静,似是水流的哗哗声。徐沂犹豫了下,走过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说话,却听见咣当一声,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响,水流声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徐沂心中愈发紧张,又使力敲了几下门:“恬恬,怎么回事?”
“……”
“褚恬!”
“别敲了!”恼羞成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片刻之后,徐沂又听见她懊恼的声音说,“水龙头坏了,水全流出来了。”
沉默了下,徐沂折身回到客厅,翻遍抽屉找到把手,将水阀一关,才又轻敲了一下门,“把门打开,我来修吧。”
等了将近有五分钟,门从里面打开了,褚恬大半身都湿,衣服紧贴在身上,样子极其狼狈。她低着头,徐沂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她的身体隐隐在发抖。
“去换件衣服。”他说着,下意识想去碰她,却被褚恬躲了过去。喉咙一紧,徐沂收回手,侧身给她让了路。
不到二十分钟,徐沂就将水龙头给修好了,他的衣服大半也都沾了水,湿湿的带走他身上的热气。徐沂全不在意,拧开水管,试了试新装的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他随手拨了拨精短的板寸,将水珠抹去,不经意地一抬头,透过镜子看到褚恬站在身后,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愣了下,徐沂发现她身上仍穿着那件湿了的毛衣,被水打湿的头发披散在后面。他眉头微皱,很想问问她怎么不去换衣服。可话到嘴边,却硬是问不出来,因为褚恬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直接而平静,全然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