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鸣看着眼前的苏裴。脸色苍白,连嘴唇似乎都没有血色,修长的身体,单薄的肩膀,像夜游的幽魂,在半梦半醒间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酒精,还在微微晃动。
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制住这样的苏裴……他可以轻松把苏裴压在这张沙发上……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苏裴现在是在醉酒的状态,他迷迷糊糊,声音微茫。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贺一鸣心中那丝邪念才敢跑出来。
苏裴还在和自己的鞋较劲。贺一鸣终于看不下去,他粗鲁地把苏裴按在了沙发上:“你醉了,哪里也别去,就在这里睡。”他说得很强硬。
苏裴突然用力推开贺一鸣按着他的手。
贺一鸣像触电一般缩回手,他心中有鬼,不敢再去碰苏裴。
苏裴爆发了:“我背着房贷,但又不是学区房。小曲奇上不了好公立,我和沈岚闹离婚已经够耽误她了,只有咬牙让她上私立。每个月,房贷和小曲奇的开销,我怎么省?还有上舞蹈课和游泳课是最基础的了。我妈帮我照顾小曲奇,我每个月得贴补她吧?我有时候也想把这些全甩掉,但是怎么可能……”
他的眼泪顺着鼻翼滑到了下巴上,但他没有感觉到,他好像已经忘记面前的贺一鸣了。
贺一鸣终于放低了声音,说:“好,我不会在说你的工作了。你继续做编剧吧,爱去哪个剧组去哪个剧组。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了。”
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苏裴的下巴,抚去了那些眼泪。他又把苏裴按了下去:“……睡吧,好好休息。”
发泄过后的苏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喃喃说:“不要……嘲笑我……”
贺一鸣低声哄他:“我没有嘲笑过你。”
苏裴闭着眼睛在沙发上翻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呻吟:“贺一鸣……”。贺一鸣立刻问:“怎么了?”
苏裴喃喃说:“沙发太软了……睡得不舒服……背疼……”
贺一鸣没有吭声。他都快忘记苏裴是一个对环境多挑剔多么爱享受的人了。他们曾经一起旅游,五个小时的火车,苏裴也要买软卧票。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剧组里吃苦。
第二天一早,苏裴在头疼中醒来。他酒量并不好,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沉。他躺在一张双人大床上,慢慢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可能从酒席后半段他的记忆就不太清晰了。
他正努力思索着,贺一鸣从浴室里出来了。
贺一鸣看了他一眼说:“醒了?我已经去过健身房了。”
他擦着身体,换上了衣服。
苏裴看着贺一鸣的身体,觉得贺一鸣比以前在大学时候肌肉更结实了。这种视觉冲击,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苏裴立刻想起来自己该去剧组了。他匆忙准备离开,又问贺一鸣:“你什么时候走?”
贺一鸣说:“两个小时候之后的飞机。”
苏裴有些遗憾:“那我们下次再聚吧。”
他现在心情好多了,姚至诚说得对,他之前是夸大了他和贺一鸣之间的隔阂。只要他们面对面谈一谈,什么都不是问题。
贺一鸣似笑非笑:“你不担心我再说什么你不想听见的话了?”
苏裴说:“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谈吗?下次再慢慢聊。”
他隐约感觉到昨天夜里他和贺一鸣似乎说过些什么。但是他喝醉了总是话多,只是些醉话罢了。
贺一鸣已经穿好了衬衫裤子,正在系皮带。听到苏裴这么说,他突然有些失落。他昨晚只是把苏裴扶上了床。
“好吧,”贺一鸣说,“下次再聚。但是别拖太久。”
苏裴和贺一鸣做了约定,心情陡然轻松。
他回到剧组,导演对他的态度有了些细微变化。甚至不只一个人对他说“苏老师,你怎么没说过贺一鸣是你的学弟呢?”
但这种轻松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整个剧组很快又忙乱起来,因为他们的女主角方子苓突然“发烧”和剧组请假三天,这三天都不能来开工。原本的拍摄计划都打乱了。只能先拍其他人的戏份,而男主角那边又趁机要求改戏。
然而“发烧”只是一个借口,剧组里没有秘密。方子苓没有不适,只是司机一早送她离开酒店了。原来她只是去陪柏文琛出游,所以才请了不长不短三天假。
苏裴一来剧组就被抓去开会,大家改好了几段戏,苏裴才休息下来。
小颜给他拿了中饭过来,一边开始了她的八卦:“方子苓根本没有发烧,她身体好得很呢!”
苏裴想起昨晚方子苓和柏文琛的那黏糊劲,他不太诧异。只是他原来以为方子苓会更有事业心一点的。
小颜又问:“苏老师,你和贺一鸣是校友,还一直是好朋友,你居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苏裴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刻意与贺一鸣套近乎。他说:“我和他在学校的时候还不错。毕业之后交集少了很多。”
小颜笑着说:“可是你们看不出生疏,昨天喝多了还要叙旧。他还帮你怼了方子苓呢。”
苏裴一怔:“你怎么知道的?”他记得昨晚吃饭的时候,小颜并不在他们这一桌上。
第4章
苏裴低估了八卦传播的速度,以及,剧组完全藏不住秘密。
昨天那桌上只要有一个人把贺一鸣怼方子苓的笑话说出去,不用半天,大半个剧组都知道了——“贺一鸣讽刺方子苓是文盲”“方子苓被嘲笑一本书都没看过”。
苏裴现在酒醒了,开始觉得这事情并不那么好笑了。
小颜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方子苓之前不是营销过她爱读书,是才女的人设吗。结果前段时间上游戏真人秀,连说出三个中国作家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三个呀,三个。才女人设早戳破了。贺一鸣当面开嘲讽,算是为你出了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