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从玮已经打开看过,确实是休书,此时面色已经变成了惨白。
休书上说得毫不客气,说他有三罪。一罪是当年弄丢女儿。二罪是瞒着公主纳妾,三罪是生下庶子后没有告知公主,也没有带孩子去请安。公主言是受不了他的这份欺辱愤而休夫。
别的不说,一个藐视皇室的罪名压下来,尹家上上下下都受不住。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本以为有公主这样一个母亲,他们恭敬一些,以后多少能沾点光占点便宜。
可如今……他们都是欺辱公主藐视皇室的罪人。
如果坐实了罪名,他们别说以后科举入仕,现在就得去大牢里蹲着。这辈子也一眼就看到头了。
尹玫年纪小,不太懂这里面的厉害。三兄弟却都吓白了脸,年长的尹玉海急切道:“爹,您快想想法子。去求公主高抬贵手,成吗?”
成不成都得去。
公主早在送出休书时就猜到尹从玮会上门纠缠,以防他找人上门当说客。公主带着秦秋婉又搬去了宫里住。
陈时鸿自然也知道最近绾郡主生身父亲尹从玮从外地回来的事,听说公主给了一封休书后,他有些感慨。
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初康娘没了清白身子却还执意离开再嫁的胆大,兴许就是从公主那里来的。
边上曲晴梅已经幻想了身上鲜艳的衣裙,转而穿起了布衣。
没法子,他们三人兜比脸干净,人活着得吃喝。曲晴梅跑去找曾经的小姐妹和熟识的长辈借银却无功而返,甚至根本就没能进门。
人曲家夫妻都不管,明显是想给女儿一个教训。他们若是插手,反而不美。
无奈之下,曲晴梅当了自己和丫鬟身上的衣裙,换了点银子精打细算。如此过了七八日,他们连粗粮粥都快喝不起了。
也是这个时候,陈时鸿听说了尹从玮回京的事。又隔一日,就听说公主休夫的事。
“这人也太绝情了,人家不是故意的。还非要不依不饶。”
曲晴梅随口念叨,也不敢指名道姓。
陈时鸿是个谨慎的,或者说,如今的他胆大不起来,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曲晴梅满脸不以为然:“咱们这个院子里除了秋云,再没有别人。你这么害怕做甚?”她狐疑地瞄着面前的男人:“你有没有后悔?”
陈时鸿眉心一皱:“你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我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如果你没有心悦我的话,定然会娶她。那你可就是郡马,不用入职也能富贵尊荣一生。”曲晴梅说着,心里越来越酸:“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会后悔。”
陈时鸿:“……”说实话,得知康娘的真正身份后。他确实后悔了。
不过,他已经找过她几次,被撞得头破血流,那女人浑身是刺,对他满腹怨怼,怕是把这条命搭上也不能求得她原谅。
“我娘和两个姐姐因她入狱,我虽不敢恨,却也绝不会舍不得。”陈时鸿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温柔:“更何况,在我心里,最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是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绝不会后悔。”
曲晴梅羞涩地低下头去,这男人在郡主和她之间选了她,是不是表示她比郡主还要好?
“少贫。”
“我是真心的。”陈时鸿握住她的手,满眼怜惜:“可惜我如今囊中羞涩,又不得重用。不能给你宽裕的日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来。”
“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就满足了。”曲晴梅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人永远倒霉,等我求得爹娘原谅,我就让他们帮你。”
“不。”陈时鸿一口回绝:“我不想让你为难。”
他越是如此说,曲晴梅就越想对他好。当日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忖后,她天一亮就起了身,然后回了曲府。
知道双亲还在生气,这一回曲晴梅学乖了,她没有走大门,而是去了偏门处。并且在去之前伪造了一封由母亲写就的信。
信上言母亲舍不得女儿,想让她回家母女相见。但是,曲大人还没原谅她,暂时不走正门。
这个世上容貌相识者虽多,和主仆两人都相似,且相处起来随意的应该找不出第二对。曲晴梅本来就是家里唯一的姑娘,从小就受宠,这是府中所有下人都知道的事。
婆子看到她,本来有些为难,可在看见信后,立刻就请了她进门。
曲夫人在女儿“逝去”后,大病了一场,这两天才稍微好转。
曲晴梅凭着那封信,几乎是畅通无阻,一路到了主院。
然后,被带到了曲夫人的床前。
时隔近十天再见母亲,曲晴梅在看清楚床上的人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扑跪到床前:“娘,女儿不孝。”
曲夫人看到女儿的一瞬间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女儿已经跪在了面前。她刚被女儿气病,这两天才慢慢想通。
所谓的想通了,并不是释然,而是说服自己女儿是真的没了,以后都不要再想。
没想到这刚睁开眼,又看到了人,她瞬间大怒:“这是谁?谁让你们把人带到我面前来的?”
曲夫人着实生气,眼神凌厉,声音大得都破了音。
屋子内外的下人瞬间跪倒一片,恨不能当自己不存在。
曲晴梅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生气,也被吓住了:“……娘……”
曲夫人已经看清楚女儿身上着的布衣,还有未施粉黛憔悴了不少的脸,愈发恨铁不成钢:“把她给我拉出去。”
这才几天,她就把自己折腾到这样的地步。不过,这还远远不够。知道日子难过,她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
婆子面面相觑,飞快上前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