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拉着一副棺椁停在丁家门口,挺惹人注目的。半个时辰后,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江母不想被人围观,提议道:“你弟弟尸骨未寒,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入土为安。”
死过的人放入棺椁中还未下葬时,有许多规矩。就这么摆在大街上根本不像个事儿,江少扬很是不甘心,又敲了半晌,才无奈的让人抬着棺椁离开。
秦秋婉没来得及管外面的人,她刚走到院子里,身边的丁远鹏就晕倒在地。园子里立刻乱作一团。
等到大夫诊过脉,丁远鹏喝了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彼时江家人早已离开。
送走了大夫,秦秋婉打发了屋中的人,独自守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给丁远鹏把脉。
医术博大精深,上辈子她特意往医毒上学,一把脉就知,丁远鹏这是中了毒。
大夫配的是调理身子的药,虽然有所助益,却不能解毒。所以,丁远鹏的身子才会越来越虚弱。
她想了想,起身出门,找来了家里的管事:“我想亲自验看一下医馆中的药材。”
丁家名下有两间医馆,里面药材繁多,她去库房转悠几圈,就什么药都有了。
当日午后,秦秋婉就出了门。
到了傍晚,她亲自给丁远鹏熬药,当日夜里,就睡在了孩子的外间。
如此过了三日,这些日子里秦秋婉寸步不离孩子,把孩子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换走,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她找来的一个哑娘贴身伺候。
丁远鹏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在这期间,江家人轮番前来拜访,想要和她解释。
可秦秋婉根本也顾不上,干脆让门房把人拒之门外。外院的大夫想进来请脉,也被拦住。
事实上,上辈子出主意让丁海瑶找来丁远鹏亲生兄弟的大夫,就是如今昂在外院的那个。说起来,这还是丁父亲自找来的,只是不知何时被人给收买了。
这一日刚好月初,是各管事送账本来的日子,以前这些事都归丁父管。自他出事后,这还是第一回 有账本送上门。
秦秋婉前去亲自验看,发落了两个账目不清晰的,又敲打了一番,又挑出了两个账目清晰明了的赏了,这才把人送走。
短短交锋,已经让管事知道,新接手的姑娘比老爷更加精明。
刚送走管事,秦秋婉正打算用午膳,就有人进来禀告:“姑娘,大夫到了。”
秦秋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请他进来。”
大夫已经年近古稀,头发几乎全白,进门后深深一礼:“姑娘,听说您在忙,本来我不应该来打扰。可是有些事情,老夫非说不可。”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
秦秋婉颔首:“白大夫,有些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大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自顾自道:“小公子的病已经很重。您这些天都不让我诊脉,讳疾忌医,怎么能行?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方才老夫斗胆闯进了门,签字给小公子把了脉。然后,便觉得大大不妥。”
丁远鹏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两三分,身子也在慢慢好转。怎么会有不妥?
秦秋婉似笑非笑:“大夫有话直说便是。”
大夫面色慎重:“小公子已经病入膏肓。我听说前两天还晕倒了,这便是病情加重之兆!姑娘,我照顾小公子许久,已经把他当作自家孩子,您可不能不重视啊!尤其方才,我把过脉后,简直心如刀绞。若再如此下去,不出十日,小公子定然……”
秦秋婉来了之后,改变了一些事,比如把江家赶走。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变,比如大夫的这番话,和上辈子就差不多。
“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大夫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焦急之色,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不过又一想,面前的姑娘可不是曾经有父亲庇佑的千金小姐,而是接手了大片家业的家主,变得稳重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他心里的疑心尽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和小公子年纪相仿的至亲之血为药引,引出他的一线生机,然后才好根治。”他拱手一礼:“姑娘,小公子已病入膏肓,你可千万要上心。”
秦秋婉脸上却没有他那么慎重,似笑非笑道:“之前你为何没说有这个法子?”
大夫一本正经:“那时候小公子病情没有这样重,有我仔细调理,肯定能痊愈。可惜,姑娘您不让我诊脉……延误了病情……”
秦秋婉差点气笑了。
上辈子丁海瑶从头到尾可没闹别扭,大夫随时都可以见丁远鹏,他也说出了这些话来。
若没有丁海瑶的这些经历,秦秋婉都有信大夫的这番话了。
简直就是一本正经的胡扯。
“亲生兄弟没有。”秦秋婉面色淡淡:“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没有至亲之人的血为药引,你就束手无策。那么,我另请高明就是。”她扬声吩咐:“来人,送大夫离开。”
大夫:“……”
他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姑娘,我照顾小公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没有我,小公子早就……”
秦秋婉抬手止住他的话:“这些年来,丁家也没亏待你。再说,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为何非要至亲之人的血为药引。看在你照顾了我儿多年的份上,有些事情我不想戳穿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明摆着说大夫是有目的才要至亲之人的血。
大夫面色几变,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在看到她眼中的嘲讽后,心里一惊,行了一礼,飞快退走。
当日午后,大夫就搬出了丁家。
秦秋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白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那些年里许多次都把濒死的丁远鹏拉了回来。但是,丁家也给了他足够的报酬。
他救人已经拿了自己应得的东西,某些不该取的,他也不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