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惊蛰 第16节(2 / 2)

小小把头靠在谢玄肩上,伸手指着大胡子那把油亮亮的胡子:“你吃了鸡,没吃野菌。”

大胡子一想确是如此,他一向爱荤,无肉不欢,而这几个通通都只吃素,难道是烤野蘑菇有毒?

小小又道:“所幸吃的不多,灌水吐出来就是。”

大胡子就要摸黑去打水,少年冲他摇摇头:“不必,烦请你取我的纸笔来。”

大胡子取少年的匣子过来,那匣子一开,谢玄眼前一亮,上下两层,上面是黄符纸,下面是线香毛笔朱砂。

少年取出一个小阵盘,点起三枝香,口中默默念咒,挥毫画了几道符,递到大胡子手中“这是祛毒符,把这个贴到他们腹上,再吃一枚清浊丸便能好了。”

谢玄眉毛一挑,这符是他不曾见过的,顺手跟着学画了几笔,见那少年看过来,冲他温和一笑,讪讪将手松开。

心里又想,这人画符也要起阵念经,怎么外头的道士画符都要起阵?

有心把那符看得再清楚些,让小小靠树躺着,去帮大胡子的忙:“大哥,我来帮你。”

大胡子没想到谢玄这样热心肠,自己刚刚还怀疑人家,心中颇为愧疚:“小兄弟,刚才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放在心上。”

谢玄笑一笑,从他手里接过灵符丸药,借着替几个人贴符的功夫,一眼扫过符头符脚,着意细看符胆,原来是请了药王入符胆。

他只看一遍就记在心上,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再有人送酒送菜,先拍它一道祛毒灵符,那就不怕什么蒙汗药了。

那四个人吃下丸药,再贴上灵符,坐起身来排成一排,盘腿打座运气。

谢玄看完了符便回到小小身边,看她脸色发白,从竹篓里掏出甜糕,喂她吃了两口,小小慢慢缓过气来。

谢玄脸上轻松,心里却焦急,才短短几日,小小已经离魂两次了,师父教的静心咒这两天也都念了,怎么还是没用。

锦衣少年吃下药又贴上符,运气片刻,站起来走到林中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对小小道:“多谢这位姑娘,若非这位姑娘出言提醒,我们还不知道症结所在。”他说得和善,可说完又问,“请问,姑娘是怎么知道,我们吃了菌子。”

谢玄翻了个白眼:“我妹妹从小鼻子就灵,那烤菌一股味,谁闻不见。”

少年一听,点头信了,又道:“我颇通岐黄之术,我看令妹身子不适,正可替她搭一搭脉。”

小小已经缓过来了,不愿意叫别人碰她,把头缩到谢玄怀中,谢玄搂着她:“我妹妹怕生,她这是老毛病了,这会儿已经好了。”

少年刚要劝言,正因为是老毛病才更应该仔细看看,他自幼学医,医术还是颇为了得的,只是这话说出来难免有夸口之嫌,一时倒不好劝解。

那几个随从排成一排正在运气,其中一个憋得满脸通红,“噗噗”放了两个屁,这一起头,余下那三个,接二连三都放起屁来。

谢玄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手捏着小小的鼻子,又看看锦衣少年,把少年看得脸上一红,原来他刚刚是进林子里放屁去了。

灵符和药丸一起作用,肚中便翻江倒海,“咕噜噜”响个不停,不把肚里的毒气排干净,这些屁也不会停。

那几个一等腿上有力,纷纷跑到林子里去,大胡子哈哈笑了两声,刚刚这几人还嫌弃他粗鄙,他却替他们说话:“人吃五谷,总有三急,跑个什么劲。”

他一边说一边把刚烤好的鸡肉拿过来,分给小小和谢玄:“小兄弟,你跑了半夜,一定饿了,这是才烤好的,跟你妹子一起吃点罢。”

小小看了那个大胡子一眼,这人虽然性子粗放,可头顶之气十分纯净,分明不是修道中人,却比刚刚那几个随从的气要纯正得多了。

谢玄不会辨气,但他喜欢这大胡子的性格,有一说一,错了便认,比那几个顺眼得多,接过他手里的肉:“多谢大哥,还未请教大哥姓名?”

大胡子笑了:“我姓胡。”说着摸摸自己那把络腮胡子,似乎十分得意自己这一把大胡子。

“多谢胡大哥。”谢玄问完,撕了点肉喂到小小嘴里。

大胡子十分心热,替他们挪了些柴火过来,用粗树枝将火拨旺:“那是我们公子,我们公子姓……姓闻。”

“胡大哥是打哪儿来的?”

“打京城来的,要去池州。”

谢玄随口大嚼鸡肉,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位公子,好厉害的法术,是不是那个…那个…紫微宫的神仙?”

他假装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小子,与大胡子攀谈。

若在平日,几个随从在,必不会就此透露。可大胡子跟那些人走了一路,到底是性情不投,十分气闷。

这个小少年的脾气倒合他心意,萍水相逢也肯说上两句:“可不,我们公子那可是……”

“胡子!你又胡咧咧什么呢!”其中一个随从回来,听见大胡子要说出来历,立刻喝住他。

大胡子立刻住口,心里却不当回事,冲谢玄挤挤眼睛。

谢玄听见果然是紫微宫的人,心头一紧,看了那人一眼:“不说便不说,何必这么凶呢,我又不是非要知道,不过长夜漫漫,解解闷嘛。”

说着背过身,手上继续撕着鸡肉,跟小小目光相碰,都是微微一沉。

紫微宫的,姓闻,会道术,看样子非富即贵,他会不会与师父有什么关系?

两人心意相通,最好是能从这几个人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那几个随从一个跟一个的回来,坐到火堆边烤火,也不敢再吃什么菌子了,白馒头配面饼。

其中一个有意问谢玄道:“你们兄妹是要去何处?”

小毛驴找到了谢玄小小,挨在他们身边一趴,林家一降露水,还真有些冷,小小套上絮袄,一边靠着师兄一边靠着驴子,撑不住就要打盹。

谢玄给她盖上一件衣衫:“我们兄妹刚从池州来,要往青州去,所以才在山上露宿一夜。”

锦衣少年笑了笑,问他:“你们既是打池州来的,那可知道池州城外的一阳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