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见着个浑身酒臭的老道士,出手便是不曾见过的法术,那骄傲之意又淡去了。
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不错。
就是闻人羽也有些他不懂的法术,看来是因为他遇上的那些全是脓包,这才赢得容易些。
老道士走了一半,含含混混回头道:“你要不要吃酒?”
这个老道士,有几分像师父的模样,一样身子轻,一样头发白,一样爱喝酒。
谢玄笑着应了:“好,我也喝两杯。”
他既吃人家的酒,便摸出钱来置上两个下酒小菜,回去与小了一声,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呆着:“要不然你与我同去。”
小小手里捏了一双缎子鞋,摇摇头:“我不去,你去罢。”
就在郑家院中,一南一北对门的屋子,小小这里有什么异动,他抬头就能看见。这才放心到老道士那儿喝酒,也好打听打听,这种吸干马血的,会是什么鬼怪。
谢玄一走,小小捏着那双鞋子叹了口气,收了她的鞋子,什么时候才能还礼?
青梅带了点心和切肉,还有几件干净的衣裳来。
“这是红姐交待我送来的,鞋子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这一双是我的,我看你那双已经挤脚了,就穿我这双罢。”
“多谢你了。”小小很不喜欢青梅看着谢玄的眼神,可还是谢过她,那几件衣裳选得十分精心,连绷腿护腕都想到了。
青梅又道:“你哥哥出镖,你要是觉得这儿不好,就到院里来住。”话说完了才想到,谢玄这样宝贝妹妹,只怕是不肯让她同她们一道厮混的。
小小摇摇头:“我跟着我哥,不到旁的地方去。”
青梅一怔:“你还要跟着走镖不成?山路水路都难走得很。”说完看小小神色坚定,微微一笑,“你们兄妹真好,倒还像小时候似的。”
说完,自感身世,眼圈一红,生生把泪忍了下去。
小小记得青梅说过,她是不被嫂嫂所容,她哥哥才卖了她的,小小从来见事极明,此时便道:“你哥哥若是不想卖了你,你有一百个嫂嫂,他也不会卖了你。”
青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抬起衣袖一抹,自嘲笑道:“谁不知道呢,红姐碧檀都说我痴,可怨恨嫂嫂,总比怨恨哥哥要好,我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小想说这是自欺欺人,可心里又有点明白,她想了想,伸手握住青梅的手掌,用力握了握。
青梅讶然,小小一直少笑少说,还以为她是个极冷情的人,没想到,也有一番热肠:“我好得多了,谢谢你。”
小小捏着那双软缎鞋,缎面上绣的喜鹊登枝,十分精致,这是小小收到过最好看的鞋子了。
她把鞋子装起来,并没有试它。
师兄是绝不分给别人的,便是青梅再可怜那也不成,师兄就是她一个人的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紫微宫=仇人,就算闻人羽是天下第一美第一富第一贵,谢玄小小绝不可能去抱仇人大腿,周知。
第43章 押镖车
谢玄陪老道士饮了两杯,他一杯酒还没喝完,老道士已经喝了一坛子。等他第二杯下肚,老道早已趴在桌上,嘴里哼哼个不住。
谢玄侧耳去听,听见他说的是:“好一块猪头肉。”
谢玄将人扶到床上,替老道盖上被子,又吹了灯,关上门。
那边郑开山办的宴席才刚刚开始,谢玄也去吃了两杯酒,同席上人混个脸熟,大家又说了一番齐心协力共同护镖的话,这才散了。
加上小小和谢玄,本次护镖的玄门中人一共七位,余下的除了老道之外,还有一高一矮两兄弟,和一个干瘦中年人。
其中那对一高一矮的兄弟待人极是客套,与谢玄还碰了几杯,可才走到了拐角处,谢玄便听见那个矮子对高个儿道:“到时候只顾着咱们那一辆车就成,旁人的死活不需管。”
谢玄耳聪目明,走在前头听见了,也不扭头看回去,这人如此,余下那个必然也是如此想,到时只怕人人都自扫门前雪。
商州要道会遇上什么,还真是无人知晓。
三次出镖倒也不是无人回来,龙威镖局商州分号的人,趁着天色大亮去拖马匹,从死掉的马身下面掏出一个人来。
人还有半口气在,救回来已然疯了,舌头断在嘴里,大夫看了齿痕,竟是他自己生生咬断的。
原是龙威镖局中最有前途的年轻镖师,回来之后便又疯又颠,绝不敢走到树下绿荫处,听见夜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便吓得抱头乱嚎。
郑开山很有些兄弟义气,将他养在镖局里,替他请了名医诊治,又请了三清观的宋知观来喊魂,皆是一点用处都无。
这人还作下病来,只要看见镖车上插上镖旗,便扑地打滚,哑声嚎啕,不许镖局中人坐马走镖。
从他嘴里,自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那对一高一矮的兄弟,替郑开山出了个主意。
矮子道:“人之灵窍便一点灵犀,他灵犀蒙昧,说是说不出来,但他活了下来,就有保命的法门,不如将他带去。”
他虽不能说话,但他还能走,这回出镖,就将他灌醉了抬到镖车上,等走到那一程,他自然就能找到原来那条路。
郑开山犹豫许久,到底答应了,一口气给这人的父母妻儿二百两银子,就算是买断了他的性命,这次外出,生便将人再带回来,死那也是个了断。
小小收拾好了东西,红姐给的衣裳她挑了一件脏穿的收下了,青梅给的鞋子她留在郑家,他们的银子都被三清观搜走了,只有贴身几两碎银,一半补给红姐。
又预备了一袋面饼两包酱肉两只烧鸡,还有寻常用的伤药。
最要紧的是符咒,竹篓被三清观的人搜走了,桃木剑谢玄随身背着,可朱砂黄符都在篓中,他们手上一点存货也没有了。
好在这些东西,郑爷早就吩咐人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