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瓷瓶,倒了一颗药,将那药一剖两半。
他到此时才信世上真有人不垂涎飞星术,沉声对谢玄道:“扔过来。”
谢玄伸手将半卷羊皮扔了过去,呼延图同时将丸药扔来。
谢玄一把接住,那药丸隐隐带绿,闻着有一股草木清气,看上去倒像是解药。
那头呼延图展开羊皮卷,就见谢玄扔给他的是下半张,只有尾没有头,再厉害的玄门法术,无法入门也是白费。
谢玄走到小小的身边,小小已经歪倒在石椅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睁着双目看向谢玄。
豆豆游回小小身边,拿头去蹭小小的手,它也知道这毒厉害,吐着红信,不住用脑袋去顶小小的手。
闻人羽道:“能否给我看看,是不是解毒丹,总能闻出一二来。”
谢玄将解药递到他鼻边,闻人羽细心闻了一下:“确有几味药是解毒的,可……”可也不能确保这东西就能解小小身上的毒。
小小轻轻唤了一声:“师兄。”
谢玄立即应她:“我在,别怕,你一定无事。”捏着这丸药,却迟迟不敢送到她嘴边。
小小从未见谢玄如此忧惧过,他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言也果敢,行也果决,这会儿却眉心无措。
小小阖了阖眼,轻笑一声,伸手想替师兄揉揉眉头,可却没有力气,只对他道:“我赌小。”
这话没头没脑,可谢玄懂了。
他目中的茫然消散,竟露出点笑意来:“好,我也赌小。”
说着拿出那枚金钱,往上一抛,反手接住,摊开一看,果然是小,他深吸口气,将半枚丹药送到小小嘴边。
小小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微张,将那半枚药咽进喉中。
这番举动,诸人都摸不着头脑,闻人羽更是紧皱眉头,生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只有老道和呼延图见过谢玄赌真假,呼延图一见他又赌对了,挑了挑眉头,这小子运势倒强。
手中捏着后半卷羊皮卷,心中恨恨,倒要瞧瞧他之后还能不能赌对。
解药入喉,小小臂上紫黑之气不再游走,毒性退回到指尖,手指头也不像刚才那样肿涨了。
谢玄松一口气,揉揉小小的脑袋:“走,师兄带你出去。”
呼延图眼看着谢玄把另半张羊皮卷还塞回玉轴中,神色阴鸷,半颗药虽能暂时压一压毒性,但药性一过,毒性反扑更猛,到时他得了羊皮卷,就把这对师兄妹,剥一对漂亮的人皮架子。
头顶星盘缓缓转动,诸人在地下墓室中耽搁得太久,此时南斗生门已开,再不赶紧出去,生门就会阖上。
谢玄将小小背在背上,小小的脸贴着他的后颈,他身上的热气,烘热了小小的脸,谢玄回头望她:“待出去了,给你买糖蝴蝶。”
小小小脸雪白,细眉微蹙,臂上痛楚难耐,可她怕谢玄担心,咬着牙一声都不吭,听见糖画蝴蝶,露出一点笑意,虚弱应声:“嗯。”
只有过年的时候镇上才会卖糖画,从初五卖到十五,谢玄会早早打野味,攒下一笔钱,每日带小小进镇吃喝。
先喝一碗绉纱馄饨,再吃白煎羊肠,细切的鸡鸭细肉裹在刚烘的软饼里,一咬便是一口肉汁。
最后总要给小小买一只糖画回去,她最喜欢糖蝴蝶。
两人说话,旁人皆不懂。
闻人羽一时之间,竟有些黯然,才方在石道内,就只有他和桑姑娘两个人,心中难免生出亲近之意,可看了谢玄才知什么叫作亲密无间。
屋中许多人,他们二人却是谁也插不进去的。
朱长文觉得闻人羽脸色古怪,扶住他道:“公子,可是伤口疼痛?”
闻人羽摇摇头,低声道:“许师弟没了。”他说完看了一眼呼延图,“不管旁人如何,这人不能放过。”
朱长文一听许英杰遇害,望向呼延图,咬牙切齿:“这是自然,必要替他报仇。”
想到那些人皮架子,心里明白许英杰也受此折磨,胸膛起伏,等到商州与大队人马汇合,怎么也得拿住呼延图。
前面呼延图带路,谢玄背着小小跟在他身后几步远,只要羊皮在手,他就不怕呼延图耍什么花样。
小小靠在谢玄肩头,回头望去,齐远的魂魄咬着他兄长不放。
矮子死后成鬼,对着他弟弟战战兢兢,齐远活着的时候功夫不如哥哥,死后化作厉鬼,反而比兄长厉害,揪着他问:“哥哥因何害我?因何害我?”
矮子缩成一团,口中求饶,可齐远不肯饶他,两只鬼在石室中缠成一团。
小小没有力气再看,她累极了,眼睛一眯便睡了过去,头枕着谢玄的后背,只有这里,让她安然。
石室门缓缓阖上,诸人顺着阶梯爬上宝殿。
方才在地下光线较暗,一爬上来,便觉得眼前白光刺目,比方才还更亮些。
闻人羽紧跟在老道身后,轻声道:“不知师伯在左近,没有拜会,实在失礼。”
老道士翻翻眼睛,这一嘴能酸倒了牙的假道学,一听就是紫微真人那个臭牛鼻子教出来的,他啧一声,还不回应。
紧紧跟在他看准的两个徒弟身后,这两人脾气性子极得他喜欢,也不知道能不能拜他为师。
呼延图大步迈到南斗生门前,就见郑开山还守在门边,看见老道谢玄出来,他迎上前来:“道长可总算出来了。”
玉门已经缓缓下落,郑开山几个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