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不懂,不过刘琰不会拿这种事骗她,就说:“要是这样,只拿我当个门面,不逼着我读书……”
“肯定不会逼着你,但读书是真得读书,老师没有拜假的。不过你拜师以后,可以同宋先生商量着来嘛,循序渐进,一日只学一个时辰,慢慢再加,不必像我们一样,整日都上课的。”
这么听着倒还凑合,不用整日辛辛苦苦上课,回来还得练字背书,她对读书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那你帮我跟他商量,还有,得事先说好,学不好不许打人。”
刘琰失笑:“放心吧,他不敢的。这世上除了娘娘,再没人敢打你。”
许京华听了这话,不但不喜,反而神色一黯,垂下了眼。
刘琰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这不是提醒她,敢说打就打的许俊已经离世了吗?
忙接着说:“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和宋先生商量,给你留出骑马散心的时间,好不好?”
“还得帮我抄书做功课。”许京华立刻抬眼讨价还价。
“呃……多的话……”
“不多也得帮!”
“好吧好吧,帮你。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宋先生拜师?”
许京华双手环抱胸前,满脸慷慨就义的悲壮:“明天吧。抓回来我们就启程。”
第二天早上,出发“抓人”之前。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许京华面色沉重,“我明明想的是,他要不来,我们就去绑了他走人!”
“差不多差不多。”刘琰昧着良心说。
许京华怒目而视,刘琰转移话题:“所以那时你就改了主意,决定回京了吗?”
“你呢?”许京华反问,“心散好了?疙瘩也都解开了?”
刘琰顿了顿,笑意收敛,道:“你呀,以后可改改这直戳人心窝子的毛病吧,我也就罢了……”
许京华不服:“你先戳我的!”
刘琰:“咱俩可以互相戳,但你……虽然没人敢打你,但回去以后,对着旁人,你……”
“旁人心窝子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刘琰:“……”
竟无法反驳!
许京华赢了这一场,又高兴起来,拉着刘琰出门,把宋怀信找回来,拜了师,出城向南,回京去也。
回程始终天气晴好,路上比来时顺畅得多,六天后,他们就到了孟州城,明日渡了河,跨过北邙山,就可以看到洛阳城了。
刘琰到了这里,忽然有些近乡情怯。
“咱们做个约定吧?”投宿在客店以后,他找到许京华商量,“路上我们谈的那些,回去谁都不告诉,好不好?”
许京华还以为他说什么大事呢,“放心吧,我又不是你这种告状精……”
刘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说谁告状精?”
“反正不是我。”许京华做个鬼脸,“走了,吃饭了。”
刘琰跟在她后头,“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告过状?”
“我忘记了,但你肯定告过。”
“忘记了,你还说得这么肯定?你还有没有良心?”
“有啊,我这不是答应你不说了吗?不过……”许京华在后院中间站定,侧身看着刘琰,“虽然你们皇家同普通人家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一家人有什么话,都说开了,才是最好。”
“有什么话?”刘琰问。
许京华:“我哪知道你有什么话,你嘴严得跟什么似的,还叫我别说,你跟我说什么了吗?”
刘琰皱起眉,脸上也阴云密布,许京华看他这样,不由叹口气:“还没回去呢,你就又这样了,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同你母后有关吗?”
刘琰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怎么可能无关?我这一生的命运,都会与她有关。”
这话太深沉难懂了,许京华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李家谋反那一节,“你别想太多,李家都没事,何况你呢?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疑惑,不能对别人说,可以去问娘娘啊!她会告诉你的。”
刘琰却摇摇头,说:“这话也不要告诉娘娘。”
“你就想自己憋着是吗?”
“也没有。其实在神农乡,看到乡农生活困苦时,我就已经想开了,我投了这样一个好胎,若是还自怨自艾,未免太不知足。有这精神,不如好好读书上进,将来也好帮上父皇的忙,使天下重现盛世。”
这话说得太好了,许京华发自内心赞道:“有志气!是我小看我们大殿下了。”
刘琰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哼完大殿下就一脸高傲地往前院走,许京华觉得有点好笑,却也真的佩服他,不是谁见了旁人的困苦,都会反思自己不知足的,更多人只会嘲笑欺压穷人,来让自己更富贵。
“琰哥?”她突然叫了一声。
刘琰立刻站住,僵了一会儿,才转回他那张看得出极力克制、想假装冷静、却仍带着震惊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