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儿刚眯开一条眼缝,所有人都没有发觉,若秋继续一个巴掌扇在秦婉儿的脸上,试图唤醒她,谁知,听到一声暴怒的喝声:“贱婢!你、你竟然打我!”
“小、小姐!”若秋欣喜过后,脸色一白,忽然恐惧了起来,“奴婢并不是想冒犯小姐,是小姐迟迟不醒来。求小姐饶命,奴婢只是想救你……求小姐饶命!”
秦婉儿醒来,见众人的目光诡异地望着自己,而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丫鬟掌掴,气得晕眩袭上,眼一阖,竟又晕了过去。
许氏听闻消息焦急赶了过来,看到秦婉儿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墨发湿答答的,凌乱地四散开,而那张往日的俏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她疼的心在滴血:“愣着干嘛,快扶婉儿回房,备热水,姜汤,请大夫!”
因为之前请大夫的人都被秦芷萱的人拦住了,如今状况有变,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大夫很快赶来了。
慕容氏跟着赶了过来,犀利的目光望着秦落衣,问道:“婉儿落水,可与你有关?”
秦落衣无辜地望着慕容氏,一字一顿:“母亲,先落水的人是我,你怎么不怀疑我落水和婉儿有关呢?”
呵,想算计她,没门!
秦落衣一直扮演着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慕容氏左看右看都没察觉出什么,让她湿哒哒地在旁站了一会后,赶她回了院子。
待到大夫确认无碍后,秦落衣松了一口气,回到了院子。整个过程,她都将燕王生生地无视了。原因很简单,她根本没认出他。可她这个举动在别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似乎正气着燕王昨日的举动,像是情人间在闹别扭。
秦芷萱这次计划出错,心里一肚子的气。看着秦落衣平安无事的离开,愤愤地跺了跺脚。她转头希望楚凌寒安慰她几句,谁知,楚凌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个贱人远去的背影。甚至,在她伸手想拉住他袖子时,他翩然的身影跟随着秦落衣幽幽而去。
秦芷萱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一直是贤良淑德、温柔可人的形象,生气也不能像秦婉儿在自家院里发作。此刻,她不能拦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说不要去,只能双手紧紧握成拳,目光恨不得戳死秦落衣这个贱人。
在内室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秦落衣浑身舒爽地走了出来。她边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墨发,边在梳妆镜前坐下,唤着玲儿帮忙梳头。然而,有个男子却轻悄悄地走到了自己的背后。
秦落衣心中警惕,回头瞧了一眼。这么一瞧,许多埋藏在秦落衣心底的秘密哗得涌了出来。这位竟是原身心爱多年的男人楚凌寒!
怎么随意跑进女子的闺房,太没礼貌了!渣男果然是渣男!
秦落衣嗔怪地瞥了一眼玲儿,玲儿无奈地撇了撇嘴。意思是,对方是王爷,赶不走。
自从休书那件事后,玲儿对这位燕王大人极其没好感,她尽可能地阻拦燕王进屋,以免小姐触景伤情。但毕竟王爷身份摆在那里,玲儿一个个小小相府丫鬟自然不敢危难这位燕王大人。
今日,楚凌寒身穿一件藏蓝色玉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龙纹锦带。墨发青丝由玉脂玉发簪高高束起,衬着身形修长如俊竹。当真是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哪个少女对着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会不怀春呢。
可怜的秦芷萱,不过二八年华,她的日子还很长,还会更绚烂多彩,却因为自身的懦弱和渣男的抛弃,消香玉损了。
秦落衣细细地观察着楚凌寒时,这双深不可测凤眼也同样静静地望着她。秦落衣立刻压下原身留下的悸动心情,福了福身,轻轻道:“拜、拜见燕王,燕王千、千岁。若是前来办理退婚事宜,跟母亲说就可以了。”
她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口疾女面对心仪男子再度口吃的场景。她这么狼狈,又口吃了,燕王一定对她厌恶更深了吧。
快滚吧,渣男!她现在好累,才懒得跟这些渣男贱女瞎折腾!
谁知,楚凌寒并没有面露不悦,反而更正道:“秦大小姐,昨日是本王不对,当众让你难堪。今日本王是特意向你赔罪的,你我夫妻一场,希望你不要介意昨日的事情。我们的婚事将于一个半月后的吉日举办。”
夫妻一场?我们的婚事?
秦落衣不动声色地将楚凌寒的神情语言打量了个遍,他眼底明明有不满和厌恶,嘴上却偏偏说着道歉的话语。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装呢!简直能得奥斯卡影帝奖了!
秦落衣垂着脑袋,装作不明白地低低问:“燕王,您昨日休书已下,已和我没有关系了。何来的婚事?”
楚凌寒并非心甘情愿娶秦落衣,刚才说出口的道歉已然硬邦邦,偏偏这个该死的秦落衣竟然不领情,还拿乔!
认定此刻秦落衣一定心花怒放,偏偏欲迎还拒、欲擒故纵的楚凌寒扯了一个自认为很温柔的笑容,甚至轻轻握起秦落衣如玉的柔荑,声音低低的,带着歉疚:“落衣,昨天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成亲后,我会待你好的。”
楚凌寒自认自己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了,若秦落衣还不领情,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可偏偏,秦落衣就是不领情,就是装傻。
“燕王,我、我患有口疾,我、我配不上你。”她默默缩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拿着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心中厌恶地想:跟渣男握手了,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上什么自作多情的病毒,回去得好好洗洗手。
“没事,本王会寻太医医治好你的病。”他说得深情款款,秦落衣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昨日寻死,额头有了一个很大的疤痕。大夫说,这疤痕太深,褪不掉了。落衣因此毁容了。”她故意揭开纱布,露出刚才被水浸泡后狰狞的伤疤,准备狠狠地恶心燕王一把。她嘟着嘴道:“燕王真的不介意我毁容貌丑吗?而且我晚上睡觉说梦话,有时候会磨牙……还会踢被子……还……”
“不介意。”双拳在袖中紧握,楚凌寒这三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谁不希望家里有个貌美如花、温柔可人的娇妻?可他的正妃怎么就是眼前这位貌丑毁容、行为粗鄙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为何父皇偏偏让他娶她。
见楚凌寒今日铁着心不退婚,刚才的好耐心全部烟消云散,秦落衣冷冷道:“可我介意。燕王,实话说了吧,我不想嫁你。恳请你退婚!”
“你!”额头青筋挑起,楚凌寒被秦落衣强硬嫌弃的话语气得噎住了,颤着手指着这个令他厌恶万分的女人。半响,他怒道:“秦落衣,本王自降身份愿意迎娶你,是你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福气?!”秦落衣仰着头,冷冷道,“确定是福气?”
楚凌寒自豪地仰着头,得意道:“本王乃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前不久刚得胜归来,获得嘉奖。而且本王后宫只有一个妾,并没有佳丽三千。不是本王自夸,这京城,愿意嫁给本王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秦落衣,嘴角挂着不屑和轻蔑,“你说,你一个貌丑口吃、没什么才艺的女子能成为本王的王妃,拥有享不尽的荣耀,不是你的福气?”
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秦落衣自觉自己脾气还算不错,不太会生气。可今日,她真快被这个自大男气得一口血吐了出来。怎么会有这么臭屁的男人!当初秦落衣绝对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福气?我看是衰气才对。”在楚凌寒骤然变色、隐隐发怒的神情下,秦落衣扬高了声音,咄咄逼人道,“昨日,你当众休弃我这个未婚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下场。未婚先休,是多丢脸的事。相府因我蒙羞,京城所有人都拿我当笑柄。那时候我觉得,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为什么要活着遭人嘲笑,痛苦不堪的我选择了自尽。如果我死了,燕王殿下,你担得起这条人命吗?你赔偿得起我所经历的痛苦吗?”
楚凌寒愕然,轻易就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只想着早早退婚,并没有想过秦落衣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当时看见秦落衣自尽,他只觉得不痛不痒,心里恨这个懦弱女给他找茬,恨不得她真的死了,将正妃之位空出给萱儿。
可他并非毫无良知的人,如今听着秦落衣的怒骂,神情复杂地抿了抿嘴。他见过秦落衣几次,知道她生性懦弱,貌丑口吃。因为被人嘲讽口疾,退了学堂,一直闭门在家,没什么才华。如今她说话声音虽然慢,但语句犀利,振振有词。他设想过千万种他主动讨好秦落衣的可能,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拒绝。
楚凌寒清咳一声,缓缓道:“你如今活着,本王愿意娶你,不是对你最大的补偿吗?”
秦落衣一听,嘴角略带一抹讽刺的笑意:“是啊,我现在活着……但你不知,你已经亲手害死了那个深深爱你的秦落衣……”
面对楚凌寒蹙眉疑惑的目光,她的声音微微一颤,心口的疼痛竟然牵扯着她整具躯体,令她不受控制。原身哀戚的情感,更是让秦落衣的愤怒上升到顶端。
“现在你厚着脸皮请求我原谅,请求我再度嫁给你?说嫁给你这是我的福气!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本小姐为什么要嫁给你?后宫只有一个妾,呵,现在只有一个,将来呢……”
秦落衣冷哼一声,笑道,“没有一千,也会有八百吧。我一嫁给你,必会被你打入冷宫,这就是所谓的福气?在鬼门关走上一回后,有些事,我秦落衣已经看清了。更何况我心死了,早就不爱你了!”
怒斥王爷,在南楚国是大罪。秦落衣敢这么做是因为房中现在只有她和燕王,玲儿早就吓得溜了出去。其二,她希望将楚凌寒气走,让他认为自己是泼妇从而取消婚约。就算他要惩处她的不敬,昨日是他有错在先,她作为受害者斥责他几句又如何。闹大了,丢得还是他燕王的脸。
但秦落衣万万没想到,她已经这么激将,楚凌寒竟然没有被她气走。除了起初愤怒得恨不得揍死她外,他冷静了下来,声音低哑地问:“你是埋怨本王?本王保证不会将你打入冷宫,你永远是本王正妃。这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