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说完,外人不明所以,峨眉派的人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玄真子、苦行头陀、齐漱溟、白谷逸、朱梅,加上一个荀兰因,六人各自放出两面小旗和六颗宝珠,同时盘膝虚空悬坐,旗帜展开,各自射出一道彩光,十二道彩光穿行之际,混元星砂竟然无法将其阻隔,迅速勾连到一起一声雷响,化作六道旗门,与当日在西极时候,李元化和佟元奇二人所拜阵法相同。
十二都天宝篆所化六座旗门凌空而立,金光瑞霭喷涌狂泻,它们自星海之中立起,因受神砂阻力并未能立刻形成阵势,玄真子的死门跟齐漱溟的生门并列在一起,荀兰因的灭门和朱梅的幻门也紧挨着立在地面上的七宝丛林之中,苦行头陀的明门矗立山巅,白谷逸的晦门最远,落在极光之上,并没有立刻就结成两仪微尘阵。
这六大高手所立阵法比李元化那个威力更大,除了十二都天宝篆之外,每人各有一个纯阳宝珠,用以助长阵法威力,可以说蜀山第一仙阵便是峨眉山上的那座两仪微尘阵,不但是长眉真人由凝翠峰上参悟出来,其中更有太清一气神符镇压阵眼,威力无可能敌。
李元化和佟元奇在西极摆的那个只能算是简化版的阵法,很多东西都不全,而三仙二老布置的这个是缩小版的两仪微尘阵,一切都与原阵相同,只是没有太清一气神符,因此二者之间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阵门立起,却不能各按其位立刻结阵,三仙二老也有些傻眼,这在过去根本是没有见过的,甚至无论如何想象,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如今却真切地发生在眼前,六座阵门陷入星海之中,相互之间放出和接受的光气都是错位的,大半都流失到天地之中,根本未能发挥作用!不禁一起在心中咒怨:这妖道的砂子到底是如何炼成的,竟然这般厉害!
本来他们还想这两仪微尘阵连不死之身也能炼化,若非这次急着赶回来,便将西极六老炼成形神俱灭了,此阵一出,对方的砂子再厉害也要被炼成劫灰,哪知却连阵势都不能布成,齐漱溟和玄真子对望一眼,双双长啸,这边是个暗号,六大高手同时向那纯阳宝珠输送真气,六座旗门光彩狂发,放出万丈豪芒,将靠近的砂子纷纷荡开,护着下方的人分别飞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岳清这时也拼了命,邓八姑和刘泉等人还要过来帮忙,岳清喝道:“你们出去,帮乌头婆把峨眉派那些小崽子全都杀了!之后便回五台山去,不用管我的死活!”那些人还要犹豫,尤其是杨鲤放出列缺双钩,并将双臂一张,三十六杆大旗飞上头顶,喷发出无量火焰,顷刻间布成都天烈火大阵就要冲过来助阵。
岳清使出玄都弥天手将其抓住,反手甩了出去:“快滚!”
“师父!”杨鲤还要冲过来,被灵威叟死命抓住胳膊。
他只顾抓杨鲤,本来被朱梅的无形剑气刺伤胸口,在他身侧的灵奇又冲了上去,记得他叫得都差音了:“奇儿!”
话音未落,横天飞过一团光气将灵奇摄住,正是陷空老祖,灵奇在那团元磁寒光之中翻滚挣扎,破口大骂:“陷空老怪!你快放开我!”
陷空老祖伸手一指,便将灵奇禁住,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被他夹在腋下,冲灵威叟等人喝道:“听岳教主的吧,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他的忙,反而要他分心!大家随我一起,去外面将峨眉派的小狗全部了结了!”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向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次也是被峨眉派气得很了,就因为不借灵药,就遭到这种无妄之灾,更何况前两次他都把药借出去了,这峨眉派简直贪得无厌,连自己留下来准备渡劫的灵药都不够,他们还要硬抢。
059结阵·两门相对
陷空老祖带着灵奇打头飞向丹井,灵威叟和杨鲤一起回霜华宫带上司徒平和玄玉寒光两个,大家都放心不下岳清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高手,不过此时双方的战场也不容他们靠近,空中的彩色神砂越来越多,繁星眨眼,充满整个仙府上空。
岳清知道两仪微尘阵的厉害,不能让六门归位,否则自己即便能够逃走,但无定岛被对方打下来,峨眉派教训陷空老祖的战略目的也达到了,而自己尽管封印了卢妪,灭了天灵子,打杀了玄天姥姥的肉身,抄了九龙真人的老窝,但仍然没能帮助陷空老祖保住老家,便是最大的失败,到时候北极失守,南极也保不住,西极又已经被人占去,日后五台派就永远处于被动了。
因此他必须将峨眉派的人驱逐出无定岛!本来让邓八姑和陷空老祖他们留下,到底能帮自己减轻点压力,只不过混元星砂刚练成不久,岳清还无法做到如臂使指,就像红发老祖使用五云桃花瘴一样,又因为融合太白精气,锋芒毕露,煞气极重,一不小心就要误伤,而且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两仪微尘阵彻底完成,自己一个人逃走还方便些,其他人一旦被困在阵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毕竟当年血神君邓隐修炼血神经,号称不死不灭,最后也差点被这阵法炼化。
岳清想要用神砂将六座旗门完全包裹,然后将其磨碎消灭,因此神砂化生得越来越多,真真是铺天盖地,然而那六座旗门也是越长越高,上方已经抵住顶棚,下方落在地面岩石上,放出万丈光芒,金光缭绕,彩雾飞腾,将潮涌而至的神砂荡开,阻在三丈之外,三仙二老和荀兰因端坐在金光之中运功施法,催使旗门破开星海亿万吨的重压,向对应的方位移动。
虽然旗门挪动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但岳清无论怎样催动神砂都不能使其停下来,这样下去迟早会挪到阵法对应的位置上去,到那时岳清便再无翻盘之力,若是一个不好被困在阵中,也难逃形神俱灭的结局。
不过岳清将所有人都支走,并非准备断后撤退,而是看到了一点破阵的希望,让其他人都先离开,他好做最后一搏。
希望就在朱梅身上!他先前中了灵奇打出的白眉针和化骨针,若不强烈运功,以他的道行自然能够将针毒压服,等待日后静下来在慢慢炼化,然而现在要催发两仪微尘阵,布阵的六人之中,以他的道行最低,虽然跟白谷逸和妙一夫人相比,差距并不大,不过到底成了整个阵法的薄弱之处,本来就是短板,如今受了重伤,就更加暴露出不足来。
岳清当日在西极,曾经冒着被毁掉肉身和一个分化元神的危险跑到李元化和佟元奇布下的两仪微尘阵中,那个虽然只是简化版的,许多妙用都发挥不出来,不过其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岳清“以身试法”,在阵中跟苍虚老人大战了一场,也乘机摸清了两仪微尘阵的部分奥妙。
若是六门归位,完成阵法,他自然无计可施,然而此时还未归位,阵势未成,便不能生发妙用,仅六座旗门自身放光,护住下方的人,甚至门户都不能打开放人进去,因此岳清分出五个化身,连同自己本尊,各代法宝分别扑向一门。
一个化身持乌灵刀攻死门,与玄真子斗剑;一个化身持五云图入生门,跟齐漱溟斗法;一个化身持天游印入明门,破苦行头陀的佛光;一个化身神禹碑环至晦门,与白谷逸和餐霞等大战;一个化身持禹王钟入幻门,对付朱梅;一个化身持纳芥环入灭门,克制荀兰因的无形剑气。
六个岳清,同时在旗门神光外面现身,他这些化身本不足以跟三仙二老这样级别的高手拼杀,值不够借助重重砂海,对方不敢出来,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六门之间的空间此时已经被无量星砂充满,互相看不到对方,神砂奥妙,将音声隔绝,连传音针、应声钟这样的法宝也都失效,而岳清八景分神术之下,他们更推算不出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每个化身俱都是看着来势汹汹,实则虚张声势,一击即走,玄真子连续三次追出旗门玄光庇护之外,皆差点被卷进星海之中,无奈只好回来,盘膝定坐,默默运功。
岳清真身手持禹王钟出现在幻门前面,一口真气喷在钟上,那神钟“咚”地一声闷响,也不见如何厉害,只看见旗门神光上面现出一大片波纹,正对着神钟的地方凸凹最深,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朱梅坐在旗门下面,心脏也深沉地一条,浑身真气略显紊乱,急忙赶紧施法压下去。
此时旗门未能归位,非但门户本身不能打开容他藏身护体,那种种奇门幻阵,诸天万象也不能显现,按照朱梅的脾气,肯定是要使点计策,将敌人引进来,即便不能杀死,也要将其困住的,然而此时他身受重伤,一个不好便要身死魂销,还要连累其他人,因此只能被动硬抗。
这两仪微尘阵共有六门,生、死,明、晦,幻、灭。每两个门户相对,共是三组,不用六座门户全部归位,只要有两个门户对应便能发挥出部分作用。发动阵法时候,朱梅的幻门和荀兰因的灭门在一起,要想走到对面去,以现在这种速度恐怕得个猴年马月,玄真子的死门和齐漱溟的生门都在最中央,此时背离归位,也有一半的路要走,唯独苦行头陀的明门在东南,白谷逸的幻门在西北,二人只要稍作移动,便能相对成阵,只要有一组结阵,便能发挥出无上威力,至少也能将周围重重神砂崩开,那么第二组、第三组归位便更加容易。
朱梅满脸阴鸷,端坐在那里,忍着身上的剧痛,一边分神压制在经脉里游动的白眉针和不断扩散的化骨针毒,一边不停地喷吐精气,全力施法稳住旗门,与岳清相抗。
“咚!咚!咚——咚咚咚……”岳清并不知道两仪微尘阵只要两门便能成阵的秘密,不过他也清楚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因此接连不停地催动禹王钟。
钟声越来越密集,每一下都似敲在朱梅的心脏上,他坐在那里,浑身大汗淋漓,又痛又累,须发全都湿透,体内真气随着钟响,原本凝炼的一团,此刻也开始不听使唤,破碎成无数股上窜下来,他咬牙苦撑,随着法力的透支向外输出的急剧减少,那旗门的防御力量也开始降低,造成的后果就是钟声在朱梅耳中越来越响,伤害也越来越多,刚开始时候钟声传来,他只是心惊肉跳,到后来便是仿若铁锤轰砸的剧痛了。
同时那已经被禁住的白眉针也因为逐渐失去束缚而逐渐地又活动起来,继续循着经脉向心窍逼去,更加厉害的是化骨针上的剧毒也开始扩散,绿袍老祖何等歹毒厉害,那针寻常人只擦破一点油皮也要化成脓血,朱梅连中了三根,若是平常时候也还罢了,现在法力不济,针毒难治,从他肋下的三个真言开始,皮肉迅速腐蚀,变成腥臭暗红的粘稠血水,透过衣衫向外滴汤。
“噗!”伴随着又一声钟响,朱梅终于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颤颤巍巍用沾满鲜血的右手端起天遁镜,满脸狰狞恐怖的笑容,“妖道,明、晦两门已经归位,你的死期到了!”他咬破舌头,将鲜血喷在镜上,激得那宝镜射出千丈金光,直往岳清身上照射过去。
岳清听他这样说,也吃了一惊,转而立刻便猜到这两仪微尘阵两门相对也能发挥部分作用,他在西极见识过简化版的阵法,知道六座旗门的本位在哪,另外两个化身立刻警觉,查看之下,果然白谷逸的晦门已经归位,苦行头陀的明门也相差不远了。
那苦行头陀看似忠厚,实际上是老奸巨猾,他看到岳清出现,立刻使出降魔杵等佛门功夫攻去,哪知全被天游印破解,平时能够防得住剑刺刀砍,雷劈火烧,便是太空陨石砸上去也是毫发无损的佛光,在那方玉印之下竟然毫无作用,一拍既碎,若要使用其他法术宝物,却又抵不过那混元星砂,不管是什么放出去,都要被顷刻间绞成劫灰,因此到后来也不再动手,连同天乾山小男一起默默对坐,双目低垂,手捻佛珠,浑身金光大作,念念有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竟然背起了心经。
以苦行头陀的道行,催动旗门归位已经是绰绰有余,还能一心二用,施展佛门法术,祈求菩萨保佑受伤的朱梅能够坚持到最后。
仿佛菩萨真个听见了他的祈祷,朱梅真个撑到两门归位,明门和晦门相聚百里,隔空相对,两座门户之中立刻射出无量豪光,笔直地飙向对方,途中的混元星砂纷纷破碎成极小的微尘,好在这神砂品质不凡,还能够重新成形,然而到底无力阻挡两门成阵!
060破阵·心如收宝
岳清看出明、晦两门要相对,一边用两个化身加紧对两门的攻势,一边将玄阴神幕竖立在两门相对的的中间,他知道这件法宝恐怕也难以阻止两门结阵通势,按照他的估计,恐怕就算是用太乙五烟罗立在中间,恐怕也要被一轰而碎,玄阴神幕虽然是谷辰随身千年的至宝,但若论单纯的防御能力,远不如太乙五烟罗,不过能支持片刻也是好的。
岳清在幻门前面,一面加紧神砂上涌,将整座旗门裹在其中,疯狂打磨,一面不停地催动那口禹王钟,朱梅也是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口中不断地涌出血来,浑身真气涣散,他深知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组成身体的元素都在那一声声钟响中逐渐瓦解,佛家说,人死之时,四大分离,不过如是,苦行头陀还那边还在拼命地祈祷,求菩萨保佑并以愿力加持,
玄阴神幕竖立在滚滚神砂之中,横宽数十丈,腾腾黑煞凝练得仿佛粘稠的墨汁,翻涌咆哮,布成厚达百丈的墙壁,两边彩光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破开重重星海从两边飙至,遇到玄阴神幕,连丝毫停顿也没有,直接透射进去。
“轰!”无量星尘四泄飞散,明、晦两门所发出去的神光终于对接,相互连通,那旗门立刻由虚转实,真正地成了一道门户,苦行头陀带着天乾山小男进入明门,一闪不见,白谷逸带着餐霞大师他们走进晦门,便似踏入另一个虚空之中,别人在无法找到攻击他们,偏偏他们却又能任意操纵阵法杀死对方,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朱梅!你大限将至,莫再挣命,快快上路吧!”岳清祭起弥勒袋。
“想要我死,妖道你是妄想!”朱梅状似疯癫地大笑,“这两仪微尘阵只要两个门户归位,便能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威力,破你这砂子易如反掌!如今我已经感应到,明、晦两门都已经正位结阵,妖道,你的死期到了!你的……到了!”
最后一句“到了”说完,他忽然脸上全都变成五色烟岚,下半身纷纷化成脓血,两枚白眉针只被他逼住一枚,到底被另一枚刺进了心窍,当场毙命!
朱梅一死,其他五位旗主全都立刻警觉,幻门生机已决,苦行头陀正在念诵的心经也被打断,他道行深厚,佛法强盛,虽然有混元星砂隔绝,但也无法屏蔽他用愿力隔空加持,怎奈一切因果,全是自作自受,佛菩萨只能交给别人种善因,修善果,却也不能直接把别人的恶因变成善果,朱梅昔日所积恶业,今日遇缘成熟,便是十方三世诸佛齐至,也无力扭转。
岳清看见朱梅气绝身亡,全身迅速化成猩红色的血污,他早用弥勒袋去收取旗上的纯阳宝珠,虽然他知道朱梅肉身虽死,但元神尚在,正该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消灭,但此时玄阴神幕已经被两门神光彻底击出一个大洞,马上对方的攻击就会排山倒海一样到来,他不得不先去全力压制旗门上的金光,并收取纯阳宝珠。
那弥勒袋乃是心如神尼赐予屠龙师太之物,被岳清收来之后,以混元真气反复洗炼,虽然好些妙用还没有参透,但已能使用,他看那纯阳宝珠作为两仪微尘阵眼,旗门中枢,寻常手段难以收取,而且苦行头陀那边两门对齐,已经将阵法发动,必须立刻将珠取下,因此也顾不得其他,动用这件法宝,飞到空中,袋口对准那颗纯阳宝珠,旗门本身的威力已经被岳清用混元星砂和禹王神钟压制到最低,这弥勒袋喷出金色佛光,凭空一卷,立刻将那颗宝珠收入其中。
岳清终于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伸手一指,控制周围的无量星海齐向中央聚集,混元星砂绽放出驰骋红绿青蓝紫各色光彩,只听得震天价一声霹雳剧震,整个旗门瞬息间支离破碎,立时消失在滚滚星潮之中。
不过他这里刚破了旗门,后方金光瑞彩便排山倒海般轰至,亿吨星砂纷纷破碎,四处飞扬,岳清急忙化成星光飞走,发觉朱梅的元神本已经被卷进砂海之中,正要将其消灭,忽然心神一动,那弥勒袋竟然不经他催动,自己裹在一团金光里往丹经方向飞去,岳清大吃一惊,正要追赶,随即放弃,料想是自己动用此宝,被心如神尼感知到,隔空收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