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爱美人纤阿

更爱美人纤阿 第5节(2 / 2)

范翕浅笑:“少不得先生帮我。”

曾先生心中甚慰,抚着胡须赞赏地看着这位朗月般清嘉温润的公子。真是仁善、宽和……当小厮泉安再一次进来换茶时,曾先生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天色晚了,曾先生起身告退,范翕又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了院门。

范翕站在院门口半晌,面上挂着温和谦恭笑意,待灯笼光已照不出曾先生远去的背影,他温润不改,悠悠返回屋舍。长袍一掀,范翕坐于方才的位置。进来收整茶具的侍女们原本以为公子仍要考虑那位曾先生所谈的政事,但是没有。温润如玉的公子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串珊瑚耳坠,摊于手中垂目打量——

公事应付完了,这是他思考儿女情长的时间。

但是范翕从未这样认真思考过儿女情长。

蛮奇怪的。

侍女们退下了,舍门关上,泉安进来给公子披上一层裘衣。他看范翕目光一直盯着耳坠,忽为公子难过。

范翕叹口气,目有忧色。

泉安观察下范翕的神情,心疼道:“公子莫不是在想那位玉女?”

范翕眉轻轻一挑。

他温温和和地抬了目,看向小厮:“嗯?”

泉安当他默认了。他一下子为范翕愤愤不平来,范翕脾气这样温顺,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如那些先生军士一样为公子鸣不平:“公子,你太傻了!你竟还巴巴地从那个侍女手中把耳坠要了回来。你不懂,那个玉女是故意的么?”

范翕温声:“故意什么?”

泉安以为他真不懂,便更加心疼他了:“她弃了你,可又怕你忘了她,才故意将耳坠送给那侍女。因她知道那侍女日日服侍你,你总会见到。见到耳坠,你就会想起她。这女子,公子不得不防。”

范翕眉目扬起。

泉安说的,乃是他心知肚明的……但范翕从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他轻轻一叹,长袖盖了脸。露出的下巴线条润滑流畅,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凄楚:“莫要胡说。她那样柔弱。”

泉安:“公子啊,你被狐媚了!”

范翕不语。

泉安道:“公子,我知你婚事不顺,并不喜欢那个……”被范翕放下袖子温和地看来一眼,泉安咳嗽着掠过了这节:“但你不能自暴自弃呀。虽然陛下待你不好,夫人也被囚……但是太子殿下一直器重你,你的名声又那样好。满洛邑多少女郎喜爱公子!那位玉女,她一个卑贱下等出身的女子!公子不必日日自省,也可放纵自己一二,随意……玩一玩罢了。”

范翕心想我可没有对她太上心。上心的分明是你。

但他含笑,顺着泉安的话说:“你是鼓励我与她露水情缘,便弃了她,不给自己找麻烦?”

泉安:“……”

他是这个意思,但是公子说起来怎么怪怪的……泉安还没回答,就听范翕做了决定:“好,听你的吧。”

泉安:“……”

他望向公子漆黑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落入了公子的圈套。怎么就成听他的了……好似是他帮范翕做的决定一样。好似是他逼范翕的一样。

公子翕从不行差踏错,蛊惑他的都是身边小人。

泉安哀怨,以头抢地:“公子,你又坑我——”

他居然同情公子!他何德何能,他凭什么同情公子这样的人物!

——

吴宫中,选女早已在王后的主持下落幕——

“双女封为双良人,去常姬宫下入住;姜女前去伺候吴世子,前两日身体不适,不必服侍,可多休养二日;至于玉女,去织室。”

此结果在王后和进殿的奚礼殿下谈过话后,定了下来。吴王后庄严肃穆,宣布了殿下三女的归途。三女都有些怔愣,似不相信这种结果。紧接着,小双的惊变成了喜,连连行大礼叩谢王后;姜女不知该喜该悲,服侍吴王世子,虽和她最初设想的做后妃相去甚远,但吴世子青年才俊,这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只是可惜玉女,怎会被派去织室……

织室清苦,是为王公贵族赶制衣裳的去处。玉纤阿这样花容月貌,哪怕因病损了几分姿色,也不至于就被贬去织室吧。那也太催磨美人了……

吴王后见姜女和玉女都垂目若有所思,便唇角噙一丝凉笑:“你二人不满?”

姜女和玉女这才道谢。

三女退出殿前,玉纤阿抬目望了奚礼一眼。奚礼一直站在自己母后身边,神色冷淡。玉纤阿向他望来一眼时,他也正看向玉纤阿。玉纤阿微愣,从青年眸中捕捉到几分戏谑、得意、嘲弄之色。

玉纤阿怔住:难道如她所想,这位殿下果然左右了她的去处?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让自己得了风寒,作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是不想入吴王后宫,不愿给老头子当美人;中途她见到了奚礼世子,因觉得自己装病的计划不太妥当,便多看了他几眼。她对自己美色有认知,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玉纤阿想的是哪怕不被赐给这位殿下,去他宫里做个侍女也是出路……

谁知道最后去他宫中做侍女的,竟是姜女。

这是为何?

玉纤阿蹙眉不解,不知哪里出了错。不过不用去吴王后宫,这个结果她已大体满意。

只是这位吴世子,他竟让她去最清苦的织室劳作……

玉纤阿长睫掩目,身子轻轻一晃,面白得剔透,惹人生怜。奚礼观她片刻,心中忽觉得别扭。他开口:“玉女生了病,可先留在宫舍,与姜女一道养病。”

玉纤阿美目波动,脉脉看向他。奚礼站在王座阴影侧,身材高大巍峨,如山如松。他冷冷淡淡,眼尾轻勾,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纤阿。

玉纤阿欠身一笑,柔声:“多谢公子体恤。但不必了,妾去织室养病也是一样的。”

他瞧不起她,认为她是贪慕荣华的女子。诚然她确实是,她也自有自己的方式——想入他眼,岂争一朝一夕。

玉纤阿不卑不亢地下去,姜女忐忑地站在殿外等着奚礼,刚刚成了双良人的小双欢喜地被常姬带下去……宫殿中美人不在了,玉纤阿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奚礼的面色蓦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