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她的“奚礼”呼吸重了下。
但玉纤阿温柔地张口回吻他,她以为自己温柔下来,“奚礼”会冷静。却想不到这人好似被她刺激得完全疯了一样,她才起了个头,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痛得她一声惨叫,而唇上压着的力道更重了。
他好似发了疯!
彻底发了疯!
手脚紧贴,水滴落颊。湿漉潮润,腻腻哒哒间,鼻息与唇齿交错。唇!舌!都好似已经不是她的了,都好似成为了他的臣下。
他如战场上无情的将军一样,长枪挥下,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满城在风雨中摇摇欲倒,暴雨洪涛倾泻而下!
玉纤阿喘不上气,她又开始拼命挣扎。乱发潮湿贴着脸,她眼上蒙着布,脸颊绯红似火烧,纤瘦的身体在男子怀中抖得如落叶般。那样苍白,那样红艳,却因挣扎而更美。这样如落叶纷飞般的美,凄然荒凉,偏比平时温婉似水的她,更勾起男人的暴虐欲。
玉纤阿胸脯颤着。
他的反应便更大!
玉纤阿觉得自己手都要被他捏断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六神无主之时,听到了奚礼殿下惊愕与失望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玉纤阿:“……”
为何吴世子的声音隔着段距离被她听到,而不是贴着她的耳?
她的心凉下。
伏在她身上的男子不再强吻她了,他松开了握她手腕的手,施施然,替她解掉了绑在她眼睛上的布条。眼前光线亮起,玉纤阿被光刺得闭了下眼,再次睁开时,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真正男子是谁——
不是英武的相貌,而是面容偏文秀;没有锐气十足的眼睛,他的眼睛总含着三千愁绪般,脉脉含情;不是无情的薄唇,而是柔软适中、因亲吻她而水润无比、甚至沾着两人口舌间的血迹的红唇。
不是吴世子,站在她面前、假扮吴世子、给她蒙上布条强吻她的人,如一幅在天地间徐徐展开的水墨画般,苍凉、秀致,他垂下眼来望人,天下女郎谁不被他俘虏心魂?
正是公子翕。
范翕垂着眼,勾唇。他伸手擦了下自己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角,对面色冷而白的玉纤阿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几多失落,几多荒凉。玉纤阿仰头怔望他,看他的脸白得,像是在冰湖中泡过一般,苍白无比。明明作恶的是他,现在神色凄凉悲哀的人,也是他。
范翕好似无事般地回头,对那带着大批卫士、站在雨中望着他和玉纤阿的吴世子奚礼含笑道:“我与玉女开玩笑,没想到惊扰了世子殿下。玉女真是调皮。”
奚礼:“……”
他寒着脸,看着这二人。男子将女子搂在怀里,玉纤阿面色雪白、神色怔忡,但她被范翕搂抱着,全然无动于衷。而范翕低头,为她拂去她唇角所沾的血丝。他二人越是相配,奚礼越是看得浑身冰凉。
他怒道:“你二人这是私通大罪!”
范翕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玉纤阿终回了神,抬头,目光萧索地向奚礼看来。她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奚礼望来的对她失望至极的眼神,玉纤阿反应过来,想在奚礼心中,她这番引他过来看她和范翕亲吻的行为,是对奚礼的极重羞辱。明明知道奚礼对她有好感,她还用这样强烈的方式刺激他。她明明可以不这样……
玉纤阿唇颤了颤。
看奚礼盯着她,失望无比地道:“玉女,你……好自为之!”
不再想看着私会的男女一眼,奚礼不是那类要将自己喜爱的女郎绳之以法的人。他只是对玉纤阿失望无比,对范翕失望无比。奚礼一句话不想多说,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他带着那大批卫士,转身走了……
旧宫树林前,风雨稀稀疏疏,再次只留下了范翕和玉纤阿二人。但这一次,没有蒙着眼的布条,没有亲密却让人恐慌的强吻……玉纤阿缓缓抬头,眼睛望向那伸手抹着自己流血的唇、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范翕。
玉纤阿再装不出往日的温柔了,她冷冰冰道:“范飞卿,你竟假扮吴世子强我……如此发疯,如此病态,是何缘故?”
她同样对他失望无比。干脆直呼大名“范飞卿”。
范翕笑道:“发疯?这叫什么发疯?和平时你的装模作样比,我不过是断了你和奚礼的机会而已。怎么,生气了?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和奚礼有任何机会了?知道自己只能依附于我了?那如果我也不要你了呢?你又想勾搭上谁呢?”
他说着,一步步逼近玉纤阿。玉纤阿觉得他不对劲,她看到他虽然在笑,眼底却阴冷一片。玉纤阿向后退,范翕抬手勾住她的下巴。他勾她下巴,让她仰头看他,他冷冰冰地俯视她,冷笑:“怎么样,爱这样的我,刺激么?”
玉纤阿:“……”
范翕转而变脸,脸沉下去,讥诮道:“不,我忘了,玉女可不爱我。玉女将我耍得团团转,将我玩弄于掌骨中,将我骗得神魂颠倒。怎么,你骗我时就高兴无比,到我哄你一次,你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玉纤阿停顿一下,问:“你什么意思?”
范翕勾她下巴的力道重得玉纤阿拧了眉,他的手发着抖,玉纤阿看他的眼睛,觉得他随时会控制不住杀了她。但他强忍着,额角青筋抽搐,他对她说话,眼底的扭曲恨意浓烈无比:“我全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贵女出身,不过一个舞女而已,却骗我你有什么自尊,让我放过你。你不识字,还骗我你当时忙,所以没法见我。你收了我那么多礼物,房舍中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因为你全都烧了!”
“一边和我虚与委蛇,一边和奚礼勾勾搭搭。你爱的人是奚礼吧?你心中深爱的人是他才对吧?所以我几次提出带你走,你都不肯,是舍不得奚礼吧?呵,再舍不得有什么用!你日后和他再无可能了!”
范翕说起奚礼时,眼中流露着极度的嫉妒之情。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提起奚礼时咬牙切齿,满满是对玉纤阿报复的快感。无论玉纤阿曾经与他说过多少次她不爱奚礼,范翕都不会信了。她骗他太多,他现在完全不信她。他只知道,他是傻子,他被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骗成了这样!
而他越说,玉纤阿神色越静,心越凉。
她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一切……但除了她深爱奚礼那个说得不对,其他大约都是对的。所以玉纤阿怔怔的,她下巴被扣得发痛,她也没有反驳。她没有如往日那样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装可怜装无辜,脸上便带了些凉薄冷意。
淡淡听着范翕控诉。
范翕笑:“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女人。你出身如此卑贱,目不识丁,竟敢攀上我,竟……”
“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没有一句真话。日日在心中嘲讽我,背着我勾搭其他男人,还从我这里骗走许多东西……”
他说的,可真是不好听。
但他可以说她任何不好,不该说她低贱。
玉纤阿抬目:“公子这是什么说法?出身卑贱,便不能向上攀登,只许自甘堕落?目不识丁,便永是贫民,不该读书学字,肖想学富五车?是否蝼蚁便永该是蝼蚁,不能有不甘心?公子说我如此低贱,竟敢攀上你。是,我承认我骗了公子许多,但是这样想肖想自己没有的东西又有何错?若说错,公子你自己不就是在公子中出身卑微,刻意依附太子殿下么?”
“你——”
范翕万万想不到她竟敢开口反驳,还说他!
他伸手便落在她脖颈上,想一掌握住,想掐死她!范翕强忍着怒,冷声:“你骗我那么多,竟还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