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无话。
只是范翕低头。
玉纤阿抬头。
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亲吻。
灶中火快要熄灭了,坐在火边的燕王夫妻拥在一起说话,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
之后在范翕的相助相护下,玉纤阿到底将诸侯王那顿筵席应付了过去。不光如此,范翕还在筵席上,带玉纤阿去和那些诸侯王、王君夫人们打交道。他将他自己的交际圈展示给玉纤阿,将门打开,欢迎玉纤阿离他的世界更近一步。
夫妻二人的新婚生活,纵有争吵,大部分时候,都是温馨而幸福的。
范翕的新婚生活多少治愈了些他心中的创伤,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但自从他二人成亲,却也有人如何想都不甘心,越想越生气。
卫王后所居的凤栖宫中,死了一个宫女。卫王后问下来,得知那宫女是被她的侄女于幸兰弄死的。于幸兰现在住在王后宫中,那个宫女本是某日被王后派去服侍于幸兰。不知那个宫女哪里招惹了于幸兰,竟被于幸兰打死。
王后第二日才知道,将此事压下去后,又因太子哭哭啼啼地来跟自己告状政事。王后将太子骂了一通,将人骂回去后,王后心情极为厌烦,便说在宫中散散步。
卫王后心中烦闷,因太子不堪其用,身为太子,在朝政上竟不能稳稳压下卫三公子。卫三公子仗着天子的宠爱,处处挖齐国的墙角,让王后暗恨。王后将自己的三个儿子扒拉一番,长子贵为太子,性却懦弱,事事求助王后;第二子喜欢跟着太子闹腾,野心勃勃,但王后看着,觉得未免天真;而第三子姜湛……姜湛,是王后最为满意的。
可惜幺子对政务不感兴趣,又出于报复自己给他随意指婚的目的,姜湛平日在政务时格外消极。
然身为王后幼子,姜湛岂能这般一直逃避下去?
王后不禁思量着主意,想该如何下一服猛药,让姜湛振作起来——不就是一个玉纤阿么!
玉纤阿都成婚了,姜湛早该走出那段旧情了!
王后看看天色,对侍女吩咐:“公子湛这会儿该离开廷议了吧?传话让他过来,我有话教他。”
宫女离去,王后继续于园中散步。忽而,卫王后走到一处长廊外时,看到自己那个侄女于幸兰正坐在廊子长栏上,旁边站着一个侍女,在向于幸兰回话。卫王后想到于幸兰刚打死了一个宫女,便皱了皱眉,停下步子,想看这个侄女在做什么。
于幸兰靠着廊柱,腿搭在栏杆上。她坐姿不如寻常女子优雅,反而潇洒又肆意。她扬着下巴,脸上神情骄横。侍女正在小声汇报:“那玉女,在燕王府邸宴请了诸位诸侯王。据说是亲自做膳,让诸位王侯夸赞不绝。”
于幸兰冷笑:“她一个贱奴出身,会厨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像她那般卑贱,我也什么都能学会。”
侍女道:“燕王当日与玉女一同在宴,听说是燕王亲自带玉女去向那些王侯打招呼。”
于幸兰皱眉:“宴请了那么多诸侯,偏偏把我们齐国丢在一边。范翕他是故意不给我面子么?”
侍女轻声:“许是因为燕王觉得尴尬,才不请女郎。”
于幸兰:“呸!他会尴尬?他做贼心虚!他巴着那个贱人,处处不给我面子。他还真能熬三年,他……”
“幸兰!”一个严厉的女声从旁侧传来,让于幸兰一个哆嗦。
于幸兰猛地慌张站起,她回头,见是自己雍容华贵的王后姑母行来。卫王后虽是于幸兰的姑母,但于幸兰自小就有些怕这位姑姑。有时候她觉得卫天子,都比王后看着好说话……而此时于静淞沉着面走来,于幸兰就耷拉下眼皮,小声请安。
卫王后盯着她:“当初已经退亲,现在又没有本事将男人抢回来,只在背后骂人‘贱人’算什么本事?当初是你哭着喊着求我要退亲,玉女又是成家幺女,容不得你在背后嚼舌根。若是说顺了,出去乱了规矩,我也不会饶你!”
于幸兰憋屈的:“是。”
王后点了点头,又问:“那个被你打死的宫女怎么回事?”
于幸兰气怒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那个宫女和人嚼舌根,说我不如玉纤阿好看,还说玉纤阿温柔和善,燕王娶她是应该的……姑母,听听那是什么话?我怎能忍?!”
卫王后并不生气侄女的沉不住气。
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于幸兰。
卫王后想到了什么,对于幸兰说:“你随我过来,我有些话问你。”
——
姜湛下了朝后,本想出去邀三两朋友喝酒。他在朝上和燕王见了面,只是淡淡点了头,并不想和范翕多说话。但是姜湛还没出宫,就被王后身边的宫女叫走了。姜湛心中厌烦,本不想掺和他母亲的事。但是他已经推脱了好几次,这次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见王后一面。
姜湛便随宫女到了王后宫中。
毕竟是自己母亲的宫舍,宫女说王后把于女郎叫去内殿问话了,姜湛就摆手让宫女们离开,自己慢悠悠去内殿寻找母后。
无人拦他,姜湛漫不经心地进了内殿,正要弄出一点声音提醒母亲时,他听到了里面卫王后和于幸兰的对话,神色微微一变——
卫王后端坐高位,问站在下方的于幸兰:“幸兰,我听你说话,总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有些地方我思来想去弄不清楚,如今便需找你证实。你给我说句实话——范翕是不是三年前就认识玉纤阿?”
于幸兰一怔。
她眼神飘忽,说:“不是啊……他们不是今年才认识的么?”
卫王后冷声:“但是你对玉女愤愤不平,情绪太过激动,使我怀疑。我三年前非要和范翕退婚,之后玉女就自囚丹凤台。丹凤台是燕王母亲昔日住过的地方……这种种算下来,未免巧合太多。”
于幸兰支吾不语。
她碍于面子,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范翕所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卫王后看她如此,手重重一派木案,将下方的女郎吓一跳。卫王后厉声:“事已至此,关乎我齐国国运,你还要瞒我?说实话!”
于幸兰被吓到。
她支支吾吾道:“是……是!”
卫王后猛地站起,冷目盯向她:“你说什么?你说‘是’?!”
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