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她来的暮升长老把她安顿好,临走前给了她一瓶丹药,说是辟谷丹,吃一颗半个月不会饿,让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参加仙缘大会。
阮芽不累,她饿,要吃饭、吃肉,不吃丹药。
她抓着弹弓,专注在树木间搜寻,可那些小鸟机警得很,远远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就扑腾着翅膀飞走,再叽叽喳喳通知了别的小鸟,很快她身边就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阮芽叉腰,气得,这九华山的小鸟也太贼了。
树林间兜兜转转,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竟意外瞧见一条盘在树上困觉的黑蛇,竹竿那么粗,浑身鳞片在太阳底下闪着光,一看营养就很好。
蛇肉啊,也不错。
阮芽弯腰挑了块大石头,掂量掂量,眯眼瞄准了那条黑蛇,石子“嗖”一下飞出去。
石子命中蛇头,那蛇身子软绵绵从树下滑落,掉进草丛里,阮芽喜不自胜,快步跑过去,往草丛里一扑。
“欸?”她捞起一片衣角,怎么是个人。
捂着额角,躺在地上的男子幽幽睁开眼,一对金色竖瞳缓缓放大,褪去颜色,变作正常的黑眸,一瞬不瞬把她瞧着。
阮芽在他身侧草丛里继续扒拉,“我蛇呢?明明打中了啊。”
“什么蛇?”男子撑着身子坐起,听声音年纪不大,脸貌也小,十七八少年模样。
对同龄人,阮芽是个自来熟,她伸手比划,“那么长,那么粗的黑蛇,我明明打中了。”
她扭头看他,“你可以先起来吗,我找找看我的黑蛇,我要做蛇羹的。”
那少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指轻戳一下她的肩,指着自己的额头,“什么蛇羹!你打中的是我!我好好在这睡觉,你瞧瞧,给我打多大一个包。”
阮芽仰起脸,长睫困惑扇动两下,恍然大悟,“是妖怪啊。”她随即露出失望的神情,那不能吃,可惜了。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给他道歉。
少年揉着头上的包起身,斜眼觑她。他个头高出她许多,一身黑衣大概是身上黑鳞所化,日光下耀出极浅的暗鳞纹。护腕下一双手、领子上脖颈和脸蛋皮肤很白,浑身散发森森寒气,像一块冰,左耳耳垂还挂了个耳饰,银边小鱼半包着水滴状白玉,精致小巧,极漂亮。
两人之间距离不超过半臂,阮芽能感觉他身上冒出的冷气。真新鲜呐,冷飕飕,一股一股,大晌午的还挺凉快。
她心里乐乐呵呵的,脸上也表现得很实诚,眉眼弯弯冲着他笑。
黑衣少年一双眼斜斜上挑,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天生是个笑模样,只是这笑现在多少有些不怀好意,垂眸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长得真黑。”
无论是从前在绣神山,还是现在的九华山,他没见过这么黑的仙子。
不管是人还是妖,哪个不是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不敢让太阳晒到一丁点,就没见过这么糙的,没有法衣也不开护身罩,晒得像块小黑炭。
阮芽伸出手,低头看看手背,又伸过去跟他叉在腰侧的手比了比,老实巴交的,“我是黑啊。”
相比之下,他可真白啊,整个人像是用雪捏的,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甚至还有点泛青,抬头看,他嘴唇颜色也浅得很。
身上冷飕飕,皮肤白里泛着青,唇色也惨淡,阮芽老实说:“你像死人。”
他眉毛意外地挑了挑,也不生气,只觉得这傻妞好玩。
此山名叫雁来,是仙尊之女阮清容的居所,一般人不敢进,是个清净所在,他常偷溜来睡午觉。
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又一副憨傻气,想必她就是楚鸿声最近寻回的女儿了。
头天就认识了新朋友,阮芽很高兴,冲他伸出右手,自报家门时也没忘了自己的新身份,“我是阮清容。”
这是娘教的,认识喜欢的新朋友,就拉拉手,再晃两下,介绍自己。
盯着面前这只手,少年竟意外有所领悟,这显然是个牵手的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要跟他牵手啊。
阮芽期待地看着他,他犹犹豫豫伸出左手,她急忙纠正,“不对,是右手。”
少年老实把右手伸出手,象征性跟她碰了碰指尖,“我是衔玉。”
阮芽高兴地垫了两下脚,“我是出来找东西吃的,我刚才打了你,我带你一起找吧,找到分你一半吃。”
衔玉觉得有意思,同时坏心起,“哦,这样。你初来乍到,应该不知道吧,九华山养了很多大鸡,关在鸡园,我带你去捉吧。”
等到了地方,把这个傻妞骗进去,哄她去抓,到时候被看园的弟子抓住,好看她出洋相。
仙尊之女,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跑去干坏事结果被人抓个现形。明日仙缘大会,他再把消息散出去,让楚鸿声那个老王八蛋颜面扫地。
哼哼……
阮芽哪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有鸡吃,她当然高兴,“好呀好呀。”
衔玉率先走出两步,在前面领路,阮芽追上去,牵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手心里拱进柔软的触感,衔玉如遭雷击,跳开两步远,懒洋洋的嗓音都被惊得变了调,“做什么?!”
阮芽追上去,“牵手呀,免得走丢了。”
以前不管是跟娘亲去镇上赶集,还是跟小伙伴们上山去玩,大家都要牵手的。
衔玉两手抱胸,藏在腋下,“我不喜欢。”
阮芽有小小的失望,他的手冰冰凉凉,很舒服,像一块玉。不能牵,很可惜,但她从不强人所难,两手背在身后,“那不牵了。”
这个阮清容真是怪,衔玉走在前头,两手握成拳放在胸前,防备她偷袭。
阮芽跟在他身后,从树林里拐出来,风景渐渐开阔,路边奇花瀑布很快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