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催雪不吭声。
蓬英又说:“二月惊蛰已经满十七岁,要是还找不到办法,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七,活到你现在这个年纪……”
柳催雪抬头看他,眼眶隐隐发红,蓬英不住叹气,“都是跟阎王争来的命,能活多久活多久吧。你也不要怪她了。”
蓬英收起碗要出去的时候,柳催雪才说,“我什么都告诉他了,但他未必会听。”
阮芽坐在院子里刨饭,吃着吃着,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猛地一回头,果然见墙头上杵了个脑袋。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菜……如此往复三次,默默缩下去。
阮芽搁下饭碗跑出去看,来到他刚才出现的地方,发现他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块大石头,刚才应该就是站在石头上偷窥她。
她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担心蓬英发现她不在,又赶紧跑回家去,刚坐下端起碗,蓬英恰好带上门从东厢房出来,走到跟前警告她,“你不准跟那个人玩,知道不。”
阮芽问,“为啥?”
蓬英危言耸听,“男狐狸精,勾引你,吸走你的精气!”
她瞪大眼睛,用力“嗯嗯”两声,“真的!怪不得小雪不让我看他,我们之前在林子外面,我才看了他两眼,就好喜欢好喜欢……怪不得呢,说不定他真是趁我不注意,对我使了什么法术。”
蓬英:“……”
直等到夜幕降临,各屋都静下来,阮芽从房间里溜出来,溜到墙根底下,听见蓬英在跟阮小花传音闲聊,朦胧的说话声里夹杂着低低的笑声。
她捂嘴偷笑一下,轻手轻脚溜进厨房,从柜子里拿了个大碗出来。
饭在木甑子里,还是温热的,菜也还没凉透,阮芽舀了大半碗米饭,又夹上冒尖尖的菜,拿了双筷子揣进袖子里,抱着碗偷偷溜出了家门。
她不知道那个男狐狸精在哪里,但心中万分肯定,他一定没走,肯定在这附近。
她像招小狗那样,嘴里“咗咗咗”叫,眼睛大大睁着,四处探看。
家门口是一条小河,河边有很多大柳树,阮芽两手捧着碗走过去,嘴里也不闲,时而“咕咕咕”,时而“嘎嘎嘎”,可她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
难道他真的走了吗,不来勾引她了吗,她已经上钩了呀,他怎么还不出现。
早春的夜里还很冷,柳树才刚刚抽芽,细细的枝条随风摇晃,河边,对岸,朦胧月色下一眼就能望到头。
到处都没有他的踪影。
碗里的饭本来就不怎么热了,风一吹马上就凉透,她抱着碗,孤零零站在河边,突然觉得很委屈。
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就是很难受。
“你在哪里啊。”她声音已有了几分哽咽,眼眶也憋得红红。
月夜寂静,唯有小河潺潺流水声。
阮芽失落地抱着碗往家走,低头数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过了这条窄窄的乡道,对面就是家了。
“喂。”
数到第十一步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她。
阮芽回头,适才空无一人的大柳树下多了个高瘦的人影。
他站也不好好站着,头歪肩斜的,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阮芽脑海里已浮现出他的样子。
很不耐烦很生气,却又很无奈的表情,“你去哪啊,我快饿死了。”
第59章 你和我住
“那就饿死你好了!”
阮芽气冲冲往回走,衔玉风一样追上来,抢了碗就跑,她“欸”一声,只能跟着他往回跑,“筷子,筷子呀。”
衔玉一口气跑到河边,食指竖在唇上,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墙。
阮芽走过去把筷子递给他,挨着他在河边坐下,衔玉开始大口刨饭。
没吃两口,她靠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问:“好吃吗。”
衔玉用力点头,含糊道:“你这便宜爹的手艺还不错。”
阮芽笑一下,又倾身靠过来咬耳朵,“不是便宜爹,是真的爹,我的后爹。”
衔玉大口刨饭,确实是饿坏了,百忙中抽空点两下头敷衍。
她乖乖在一边坐着,笑眯眯看着他吃饭,没一会儿又拢唇靠过来,软软的身子,热热的呼吸,弄得衔玉浑身起鸡皮疙瘩。
刚张嘴还来得及说话,衔玉哆嗦两下,往旁边挪挪跟她拉开点距离,“你干嘛呀。”
阮芽屁股一抬又靠过来了,用气声说,“全都是肉嘎嘎哦。”
他深深皱眉,奇怪地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阮芽从袖袋里掏了块手帕递给他,他顺手揩了嘴巴塞进怀里,“你干嘛这么说话。”
她小小声,“不是你让我这样的吗?”
“也不用这么小声吧。”他回头看一眼,“听不到的。”
于是阮芽恢复正常音量,“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