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怨灵缠身,却无所畏惧,眉宇间是常年浸泡在血海里的狠戾无情,又像山巅呼啸的狂风卷起碎雪,无论是哪一种,都只能仰视。
张梁将苗苗悄悄拉至身后,见她在屋檐下抽了根条凳坐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弹弹指甲。
“这宅子可不便宜。”
苗苗惊诧抬头,这不是传音阵里的那个声音吗?原来她是房主。
苗苗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喟叹:“吓我一跳。”
张梁定了定神,知道是房主上门,谦逊拱手一礼:“略有薄产。”
阮小花轻笑出声,那股迫人的威压即刻消散了。
苗苗躲在张梁身后偷看她,感觉她长相跟丫丫有几分相似,这时笑起来,气质变得柔和,就更像了。
她心中胡乱猜测,难不成是丫丫的姐姐?可丫丫是独女,没有姐姐啊……难道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姐?
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她,等丫丫来,两边认认亲,说不定真是呢。
苗苗看着她,她也饶有兴味回看,一眼看透她真身,恍然想起丫丫小时候也养过很多兔子。
那兔子忒能生了,她们娘俩儿吃肉的速度还赶不上兔子下崽的速度……
阮小花心想,回去得叫蓬英给她炒点香辣兔肉。
一个瞪大眼睛张大嘴,一个眯着眼睛咽口水,张梁一看,这好像不太妙啊。
他轻咳两声,打断她们,便见送仙夫人眼波一转,如猎豹锁定猎物,视线微妙锁定了他。
她挺直腰背,微微抬起下巴,凉凉道:“那你写文章很赚嘛,境元先生。”
第75章 弄死他
“这个房间,以前是我女儿住的。”
阮小花指尖细细划过黄花梨木的桌面,张梁静立在旁,大气也不敢出。
小清容从前的卧房,被张梁改成了书房,一整面墙都打成书柜,到处都堆满了书籍字画,唯有这张黄花梨木的书桌,还能使她想象出孩子趴在桌上写字的场景。
丫丫现在过得很好,她不需要想起那些糟糕的过去,卖掉房子,阮小花也是想彻底放下的意思。
虽是见多识广,但张梁终究是个文人,论武力绝不是她的对手,且他这个人一向都没什么节操,这时见她神色已有所缓和,连忙从墟鼎中取出个巴掌大小的方盒,双手奉上。
“房中旧物都已经整理好,收在盒子里了。”
阮小花接过,道了声谢,甚至都懒得打开看一眼,五指收拢,将那宝盒捏成一把齑粉,扬手给撒了。
“啊——”张梁傻眼。
什么意思!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房主人竟是他曾写过无数文章解析的阮窈。
当然,现在她已经改名,虽然不懂其中深意,却也没人敢直呼她的姓名,大家都称她为送仙夫人。
更可怕的是,这位送仙夫人一上来就扒掉他穿了几十年的马甲,现在又把他单独叫到房间谈话,肯定没什么好事。
张梁心中忐忑不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阮小花拍拍手,两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先生坐啊,别客气,这是你家。”
掖了掖脑门的汗,张梁战战兢兢在桌边坐下,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不能乱。读书人的体面还是得保持住,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可这是送仙夫人啊呜呜呜,她最近又杀了好多人啊,紫门谷的谭长老、玄音阁林阁主、古月门黑白双煞……三百多条人命啊……听说尸体都被烧成了灰,像是在提炼什么东西。
她还放出话来,想寻仇的都可以去魔域找她决斗,谁敢去?
修界杀人夺宝、打架斗殴,当街强抢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实在不足为奇。更别说报仇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人理由了。
不过也只有少数疯子才会像她这样极端,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代价报仇。
遇见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哪有上赶着寻死的。
张梁万般庆幸,最近这几个月,除了南疆那事,他都没怎么写到她,如果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早就找上门警告了。
也许真是巧合,只是跟他谈一谈卖房的事?
屁股刚坐稳,张梁一低头就看见面前宣纸上,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送仙夫人的传奇路。
完逑!
张梁大惊!他什么时候写的!
“呦,这么多年过去,先生还在写我呢。”阮小花弯腰在他耳畔阴恻恻,一字一句,如刀刃擦过他脖颈。
张梁窒息。
她眯眼,见张梁连脖子带脸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满意地直起腰,执笔蘸墨,把那行小字涂黑,重新写下一行字。
——月华心,龙尺木,魔罗血;集齐三者,可踏破虚空,飞升成仙。
“我给你爆个大料吧。”阮小花说。
“你既写过那么多文章,清徽院开山祖师微风道人应该知道,那是我师尊。但其实你们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柳陌其实是微风道人的亲儿子,是他与一凡人女子所出,而那女子,也只是收了他的钱财,替他生个儿子,他们之间并无感情。
“当然,良家女子肯定是不愿的,所以我师尊找的是名妓子。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算我师娘。六十年前的洛洲名妓柳枝儿,就是柳陌的生母。生下柳陌之后,她便离开了洛洲,隐居到溏县,做些小本买卖,后来也嫁人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