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帮柳催雪护法,那她必然会看见柳催雪记忆中的自己。虽已是前世,但那场面太过血腥了,大家希望她一丁点也别看见。
雪光遥眯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衔玉怎么会看不出来那老头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们有婚约,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很不爽,心里醋坛子翻了,又不好发作,拉着阮芽轻声哄,“乖,你在外面玩,去逛逛花园,我们很快的。”
说完偏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阮芽脸红红缩着脖子藏到他胸口,“那你要小心哦,不要太累了。”
衔玉跟她咬耳朵,也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见阮芽脸更红了。柳催雪看着他们,一脸迷之微笑,看得雪光遥心里直烦嘀咕。
叮嘱完,衔玉转身,故意咳嗽两声,昂首阔步随他们进了铜门。
阮芽听话去逛起了花园。
然后她就发现,雪家的花园非常大,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珍惜花种树种。
于是她又干起了老本行,偷偷催熟花朵,收集种子,想在瓢儿岛上也种满鲜花。
收集了一会儿种子,她跑回那房子里去看,见铜门仍是紧闭,不高兴地噘噘嘴巴,又回到花园里去玩。
东边有片一串红,她连蹦带跳跑过去,摘下一串,撕开花瓣,吸食里面清甜的花蜜。
她蹲在花圃边缘,偷吃花蜜正欢时,身后响起个陌生的声音,“好吃吗?”
她回头,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顺着那片红色往上看去,是个陌生的青年。
男子一身纱制红衣,容貌昳丽,身形修长,极腰的黑发用一根简单的红丝带束起。
他全身都是红色,连靴子也是暗红的缎面,这颜色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艳俗,倒将他衬得轻灵飘逸,仿佛不在人间。
他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温润如春水,眼尾上扬,天生带笑,皮肤也如上好的宝玉,没有一丝瑕疵。
极美,美得不似真人,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阮芽起身,疑惑歪歪头,“你是谁?”
他双目含笑,“你又是谁,为何在此。”声音清朗悦耳,却有一种生涩的钝感,说不上来的怪。
阮芽背手把花藏在身后,“我来玩的。”
那人笑,“好巧,我也是来见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那应该是雪家主的朋友,因为雪夫人忌辰快到了,来看她的吧。
衔玉和小雪都不在身边,阮芽心里不安得很,加之这人身上有一种她很不喜欢的气息,她退后两步,“那你玩,我走啦。”
她没有立即跑开,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想看看他会做什么。
却见那红衣青年仍站在原处,定定看着她的方向,不言不动。
她转身跑回房子里,蹲到那铜门底下,再也不敢出去。
红衣人原处站了片刻,身形化作烟雾消散。
第78章 小小雪的记忆
彼时阮清容已遇害月余,那时雪夫人尚未病逝,亲自来九华山将柳催雪接回。
柳催雪小时候也是穿一身白,但他从小矜持有礼,性子也静,衣裳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的,挎着个花布包站在院子里,眼圈红红的,刚哭过。
那布包不像是他的东西,却是他唯一的东西了。
衔玉还见到了楚鸿声,他站在不远处和雪夫人说话,那时他的样子还很年轻,面容却十分憔悴,眼下熬得两圈青黑。
雪夫人也是穿的白衣,身形纤瘦单薄,气质忧郁。进涧泉斋时衔玉就发现了,雪家除了洒扫、服侍的家仆,都是穿白衣。
大概是因为姓雪吧,又效力于皇家,穿了白衣裳就得时刻注意别弄脏,间接约束言行。就如女子佩戴钗环,美则美矣,却也被束缚了行动。
衔玉想起初到洞庭的自己,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也就跟梦忆里的柳催雪差不多大。
每天不是在泥潭里打滚,就是在水底掏螃蟹吃,那身鳞片所化的黑衣常裹得满是泥浆。但也好洗,跳到水里涮两涮就干净。
他走到柳催雪面前,戳一下他脑门,手指从中穿过,柳催雪没有反应。
雪夫人抱起他,摸摸他的脸颊,搭上飞舟离开了九华山。
场景一转,柳催雪已随雪夫人回到清徽院。
衔玉穿墙而过,见小小雪趴在书桌上,手边摊着的经文已被眼泪润湿,擦鼻涕的手帕脏了,他流着泪珠儿施清洁术,施了几十遍都施不出来,只好拿到外面去洗。
衔玉“啧”了一声,“从小就这么深情啊。”
同情之余,又庆幸。
如果小清容没死,那他跟柳催雪的位置就调换了。
柳催雪才是她的正牌夫婿,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他爱而不得,只能以朋友姿态送上祝福……
衔玉不敢再多想,这才起了个头,心中便难受不已。
若是再往深了想,他和她,或许根本没机会遇见。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或许有机会认识这样一个人,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分给她一半寿命,拥有肆无忌惮跟她拥抱亲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