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女宦 第92节(1 / 2)

长安笑完,发现依然冷场,心中忍不住暗骂:“果真是个老妖怪,笑点到底是有多高?擦!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于是再接再厉,她拿着书读道:“有富翁同友远出,泊舟江中,偶上岸散步,见壁间题‘江心赋’三字,错认‘赋’字为‘贼’字,惊欲走匿。友问故,指曰:‘此处有贼。’友曰:‘赋也,非贼也。’其人曰:‘赋便赋了,终是有些贼形。’哈哈哈……”

慕容泓:“……”

长安一则一则地读下去,时间一长,便忘了是在逗慕容泓笑了,兀自一人傻乐个不停。

慕容泓看着榻旁那个因为这些无聊的笑话而笑得捧腹抹泪前仰后合的小太监,良久,唇角终是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

他不明缘由,但他死水一片的心湖,于此刻确实真真切切地泛起了一丝愉悦的涟漪。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安趴在他榻沿上睡着了。

慕容泓整日躺在床上,自是没那么容易困倦。想了一会儿事情后,肺腑间又开始作怪,他咳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咳嗽声于这样的静夜响起来显得格外大声。看一眼趴在榻沿上正在睡觉的长安,他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嘴,将脸缩进被中压抑地咳了几声。

其实他咳第一声的时候长安就醒了。此刻,她睁开眼,看着榻上那个为了不扰她清梦而缩进被中压抑咳嗽的人,眸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

第128章 宝璐之死

外臣请求觐见皇帝一般都是隔天递帖子,昨日慕容珵美和钟羡都向长乐宫递了帖子,慕容泓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来者不拒。

今日辰时末,两人便都到了甘露殿。

长安去茶室吩咐她们备茶。本来这种活也不用她亲自去做,不过宝璐出事,茶室自然有新官上任,她也自然要去检视一番。

见长安来了,新替补上来的嘉言忙出来相迎。

长安看她一身崭新的宫装,端庄得体,忍不住点头道:“唔,这才像样嘛。”

嘉言忍着激动道:“多亏安公公提携,此恩嘉言没齿难忘。”

长安道:“旁的都不要紧,好好当差,别陷杂家于不义。还有,不许欺负嘉容,听见没有?”

嘉言有些赧然道:“都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哪能不长教训呢?你放心吧。”

长安道:“那就好,慕容公子和钟公子来了,好生准备两盏茶去。”

嘉言答应着去了。

长安回到甘露殿时,慕容珵美和钟羡正一左一右地坐在榻前陪慕容泓聊天。她找好角度往慕容珵美身后一站,既能从正面大喇喇地看钟羡,又不至于暴露在慕容泓的视线范围之内。

以往长安总觉得钟羡穿得骚包,今日有慕容珵美做对比,她才发现钟羡其实并不是穿得骚包,而是因为身材好气质佳脸蛋俊,所以穿什么都比旁人平添几分颜色罢了。

他似乎并不喜欢华丽的色彩与纹饰,但每件衣服的料子必定十分华贵,样式势必非常考究。正如他第一次给她的印象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孤高自傲而又自重身份的气韵。换个更通俗易懂的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高不可攀清冷禁欲的味道。

她对于这样气质的男人简直毫无抵抗力。

钟羡既然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习武,自然早已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故而虽然与慕容泓说话时目不斜视,却还是能感受到长安那炙热的目光宛若实质般烘烤着他的脸。

他忍不住好几次侧过脸去看长安。

长安如今撩他的手段早已脱离了最初的低级趣味,故而,即便心里尖叫着好想扯开他的腰带撕开他的衣襟,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却永远是那种纯纯的毫不做作的欣赏和喜欢。

见钟羡看她她也不知收敛,反而对他灿烂一笑。

钟羡:“……”若长安如当初在明义殿那般不知检点目光放肆,他或许还可以冷下脸来以眼神警告之。可他这副直白纯粹的表情,他却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慕容泓何其敏锐,虽从他的位置看不到长安,但见钟羡几次侧过脸看向长安所在的方向,再回过头来时表情中却总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便知那奴才肯定又不老实了。

他也不去管她,只对钟羡道:“既然国子学放了假,那你来见朕,又为何事?”

钟羡道:“听闻陛下近来在挑选郎官,在下亦想来参加遴选。”

慕容泓病体未愈,笑起来齿色雪白,双唇却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只余淡淡粉泽而已,美得脆弱无力。他就那么青丝如瀑冰肌玉骨地斜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还真像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

“是哪个奴才向你传递这等不实的消息,合该拖出来打死。”他道。

钟羡愣了一下,垂眸拱手,道:“在下只是偶然间听人传言而已。”

慕容泓道:“罢了,虽朕如今已不再挑选郎官,但你要来也无不可。不过,如今朕身边几个郎官都是为朕如何对付如信阳侯刘璋这等拥兵自重的开国大将而出谋划策的,不知你对此是否有兴趣?”

钟羡尚未说话,慕容珵美便在一旁道:“陛下此举若能得到太尉大人的支持,定能事半功倍。”

钟羡看了慕容珵美一眼,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钟羡在陛下面前的任何言行,都只能代表钟羡自己的见解而已,代表不了家父。”转过头又对慕容泓道:“陛下,钟羡对信阳侯等人之事并不了解,钟羡也不认为对付他们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哦,那不知钟公子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慕容珵美问。

钟羡道:“恢复科举。”

慕容珵美失笑:“钟公子认为眼下最要紧的是恢复科举?民生问题尚未解决,百姓们能有余力来读书考试么?”

钟羡道:“民生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然恢复科举却是刻不容缓。从东秦末年到我大龑开国,天下经历了整整十二年的战火荼毒,人才凋敝百废待兴。据我所知,如今我大龑很多官员,尤其是各地基层的官员,都是驻守当地的封疆大吏任人唯亲随意指派的,其中十之八九并无担任百姓父母官的能力与资格。如地方不能安定繁荣,则如大厦之根基不稳,迟早将酿成大祸。唯有尽快恢复科举制度,通过科举来选拔出才德学识兼备之人,安排到各地去担任百姓之父母官,带领百姓们治农桑兴水利,还田于民恢复生产,方能使百姓安乐天下归心,则我大龑之国基稳也。”

慕容珵美道:“钟公子想法固然不错,然你有没有想过,若各地的封疆大吏开国元勋手里仍牢牢握着封地的生杀大权,陛下派去的官员,又能有多少的权力与自由?到时候不过又是在苟全性命与效忠陛下之间二选其一罢了。先削权臣之权,再指派官员到各地方是正途。”

“陛下……”

钟羡还欲说话,慕容泓轻蹙双眉摆摆手道:“你俩今天不是来探病的么?兀的吵得朕头疼。茶来了,你俩先喝口茶再说不迟。”

慕容珵美和钟羡只得暂且作罢。

今日奉茶的恰是嘉容。见她上完了茶退至一旁,慕容珵美方低声对慕容泓道:“陛下,自月前赢烨提出以十郡土地交换此女未果后,近来那边一直寂寂无声,恐是另有所图。”

慕容泓倚在迎枕之上,单手端起茶盏,闻言,精致的眼角微微一挑,道:“管他有什么图谋,反正离之最近的便是兖州。若他能替朕除了刘璋,朕倒还要对他道一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