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十个胸外按压和两次人工呼吸为一个循环,三个循环后,嘉容开始有了一些反应,但依然处于呼吸困难的窒息中。
长安见状,只得继续给她人工呼吸。
太医院离长乐宫不近,待许晋背着药箱带着甘松赶过来时,已是两刻之后的事了。
长安正做人工呼吸做得眼冒金星,见许晋来了,连忙退位让贤。
许晋过来见发病的不是长安而是嘉容,以他的心智自然立时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即也没多问,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跑出来的汗,蹲下身一边检查嘉容的状况一边问旁人嘉容发病前都做了什么。
宫女们说是吃了栗子酥。许晋要看栗子酥,宫女们说都吃完了。长安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块,忙掏出手帕将里头包着的栗子酥拿出来,正要递给许晋时,忽见那栗子酥焦黄光滑的表皮上似乎有个针眼大的小孔,若非她眼尖,这么一眼看过去还真不会注意。
眼下救嘉容要紧,她也没空细究,将栗子酥递给许晋。一旁的甘松眼明心亮地接了过去,拿到一旁验毒去了。
“帮我捏开她的嘴。”许晋一手托着嘉容的后脖颈一手拿着一只去了塞子的小瓷瓶,对长安道。
长安忙上去捏开嘉容的嘴,许晋将小瓷瓶里一点浓黑的药汁倒进嘉容嘴里,然后又放她平躺下来,从药箱里拿出针灸包准备针灸。
“许大夫,嘉容这情况怎么样?救得过来吗?”长安问。
许晋面色凝重,在嘉容喉部和头顶分别下了几针,动作既快且准。
下完针后他方道:“很凶险。前朝有个孙婕妤,有一次发病其症状就与她此刻差不多,也是脸部肿胀,皮肤上生风疹,呼吸困难,情况还没她严重,但最后没救过来。”
“大人,这糕点里并无银针可以验出来的毒。”甘松在一旁道。
在旁边围观的嘉言闻言,也道:“许大夫,这糕点里不可能有毒的,我们都吃了,而且因为不够分,我们对半分着吃的,就嘉容出现了这症状,我们都没事啊。”
“若是如此,那她必是吃了禁忌之物了。”许晋看着嘉容道。
“禁忌之物?什么是禁忌之物?”一旁有宫女好奇问道。
“就是旁人吃了没事,但她吃了就会危及性命的东西,这便是她的禁忌之物。栗子酥,莫非她吃不得栗子?”许晋皱着眉头猜测。
长安一听他话中意思就明白了,他说嘉容是食物过敏。凡是过敏,都得找出过敏原才便于治疗,念及此,她忙道:“不可能,嘉容说她最喜欢吃栗子酥,显然不会是第一次吃,若是吃不得,早就出事了。”她转身问嘉言等人:“这栗子酥中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宫女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这倒没吃出来。”
长安取了甘松拿去验毒的那块栗子酥来,掰了一点给许晋,自己也尝了一点,细嚼半晌后两人四目相对,不用说都知道对方也没能品出什么端倪来。
“若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物令她如此,就不能精准地用药,拖到最后,只恐又与前朝的孙婕妤一样。”许晋说着,探了探嘉容的鼻息,经过长安之前的抢救,加上现在的针灸,她的呼吸已经稍微稳定了些。
长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人,当即用手帕兜了剩下的糕点碎块,对许晋道:“许大夫,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一路飞奔回甘露殿,慕容泓正靠坐在榻上看书。“陛下,救命啊!”长安跑到榻沿边上,噗通一声跪下,将包着糕点碎末的手帕高高举起。
慕容泓瞥了一眼,嫌弃道:“什么东西?”
“陛下,奴才犯了个大错,求您先帮忙救个人,奴才待会儿再到您这儿来领罪。”长安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泓道。
“朕又不是大夫,找朕救什么命?”慕容泓合上书页道。
“大夫也找了,大夫要知道这栗子酥里还有什么东西,才能救人。奴才们吃这糕点就如牛嚼牡丹一般,根本分辨不出来里头还加了什么料。奴才想起上次您能分辨出桂花糕里加了葛根粉,那这次肯定也能分辨出这栗子酥里加了什么东西。所以,只能请您……”迎着慕容泓越来越凛冽的目光,长安越说越小声。
“你这奴才,是想让朕吃你们吃剩下的糕点?”慕容泓眯眼。
“就剩这一块了,事关嘉容生死,陛下您看着办吧。”长安没工夫哄他,遂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听到事关嘉容,慕容泓到底是分得出轻重的人,尽管不愿,还是拈了一小块糕点吃了。
长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
“这里头有落花生。”慕容泓憋着气道。
偏长安还不知死活地问:“确定吗?要不要再吃一块?”
慕容泓扬起手中的书。
长安忙抱着脑袋跑了。
来到茶室之后,长安将许晋叫到一旁,对他附耳一番。许晋点头,道:“安排几个人,先将她抬去她的房间吧。”
这祸是长安疏于防范闯下的,她是直接责任人,自然要格外卖力将功补过。着人将嘉容挪到西寓所她的房间后,她在旁边守了嘉容整整一天,直到御药房煎了药来给她服下后,她呼吸渐渐顺畅有力起来,许晋也说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她才饥肠辘辘地回到甘露殿。
是时,晚膳时间已过。慕容泓大约下午又睡过觉了,抬眼看来时,那双眸子比灯烛还要亮上几分。
长安跪坐在床沿下将嘉容之事跟他说了。
慕容泓听罢,倒是没有责怪她,只若有所思地问她:“对此,你有何想法?”
“奴才暂时没有头绪,嘉容吃不得落花生这件事,连奴才都不知道,按理说,丞相府里应该也没人会知道。情况未明之前着人去质问赵椿恐怕会打草惊蛇,奴才的意思是,待嘉容醒了,先向她了解一下都有哪些人知道她吃不得落花生,再做打算。”长安有些垂头丧气道。
“嗯,那就这么办吧。”慕容泓靠回迎枕上,继续看书。
长安想起自己在外头奔波劳碌又累又饿,他倒在这气定神闲地做着他安静的美男子,心中一时不忿起来,于是扒着床沿贼兮兮道:“陛下,今日嘉容能化险为夷,最大的功臣非您莫属,如若不然,奴才真是万死莫赎啊!”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慕容泓口中说得无所谓,眉梢却不自觉地挑起了自得的弧度。
长安见他如此,心中好笑,接着道:“只是,陛下口舌感觉如此敏锐,奴才觉着也有不好之处呢。”
慕容泓侧脸看来,问:“有何不好?”
“您想啊,将来您大婚之后,有了后妃,难免就要每晚换着临幸吧。结果,您一亲这个,哟,爱妃晚膳吃的大葱炖豆腐。一亲那个,啧,红烧猪大肠。再亲一个,猪肉炖粉条!这不破坏您的兴致么?”长安笑得狐狸一般。
慕容泓合上书,看着那一脸欠收拾的奴才好整以暇道:“你好似很懂么,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