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长安正想不明白,郭晴林在一旁唤她。
“郭公公有何吩咐?”长安笑着靠近他,鼻端却沁入一丝似花似药极为清新的味道。这味道长安再熟悉不过,因为她自己这两天也正用着呢,这是丹参川穹膏的味道。
长安心中一动:这郭晴林身上有伤?
“我要去太尉府为钟公子解毒,殿里的事就暂且交由你负责。”郭晴林看着眼前这个小太监,那双长眸弧度倨傲,其中精光又盛,一看就不好控制。
“是,郭公公您放心去吧,这里奴才自会照料好的。”长安对于郭晴林能解钟羡之毒有些惊讶,但也没表现出来。
郭晴林走后没一会儿,御医来了。长安便又跟着御医去了内殿。
慕容泓没什么大事,不过突受刺激气血两逆造成心口绞痛罢了,喝两贴凝神安心的汤药便能好。
御医走后,长安独自趴在榻沿边上看着慕容泓。
慕容泓侧过脸看她一眼,见她满眼忧虑,他失了色的唇角微微一弯,道:“别担心,朕好得很。”
长安:“您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的。”
慕容泓收回目光看着帐顶,道:“真的。到今天,朕这场罪,才算没有白受。”
长安想了想,问:“您的意思是说,您此番以身试毒的真正目的,达到了?”
“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后,他们这些魑魅魍魉,在朕的眼中,将再也无所遁形。”慕容泓闭上眼以平复心中仍激烈翻涌的情绪。少倾,他再次侧过脸,对长安道:“朕方才早膳没有吃饱,待会儿你去广膳房吩咐他们重新做一份过来。从今天开始,朕每天都要比之前多吃一点。”
“在变成胖子之前。”长安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慕容泓失笑,眸光温软,道:“嗯,在变成胖子之前。”
下午王咎照例来甘露殿向慕容泓汇报廷议情况,提及端王慕容寉遇刺之事时,王咎道:“因贞妃重伤,不能照顾端王,是故丞相提议将端王暂且送往太后宫中,由太后代为抚养。”
“众位卿家可赞成这一提议?”慕容泓问。
王咎道:“纵有那心存疑虑的,因无它法可代替,又如何能反对呢?”
慕容泓点头道:“目前有资格抚养端王的确实只有太后了。关于此事,钟太尉是何态度?”
王咎道:“钟太尉因家中有事,今日上午并未参加廷议。”
第185章 打嗝
太尉府秋瞑居,钟羡在服了解药两个时辰后,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羡儿,你觉得怎么样了?”钟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唯恐他又如上次一般突然暴起。
钟羡看了眼床边一脸关切的父母,忽痛苦地皱起眉头伸手抚额,手背上的刺痛又让他看向自己被包住的手。
“爹,娘。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何会这样?”他问。
钟夫人与钟慕白互看一眼,安慰他道:“你中毒了,不过幸亏郭晴林郭公公妙手回春替你解了毒,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中毒?”钟羡满眼迷惑。
“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先好生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也无妨。”钟夫人本来还想说话,钟慕白抢在她前头道。钟夫人想想钟羡发狂时做的那些事,巴不得他真的忘了才好,当即道:“是啊羡儿,你别多想,中毒之事你爹自会给你讨回公道的。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娘去厨房让他们炖点汤。你好好歇着啊。”
夫妇二人吩咐丫鬟好生照看钟羡,便出了房。
“你们也不必在这儿守着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钟羡对丫鬟们道。
丫鬟们奉命去了外间。
钟羡侧过身向着床里,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后,无所适从地叹了口气,抬手用手背遮住了双眼。
院内,钟慕白对郭晴林拱手道:“此番真是多亏郭公公出手相助,此恩此德,我钟慕白记下了。”
郭晴林臂弯里搭着拂尘,颇有些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味道,闻言谦逊道:“钟太尉不必客气,杂家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如果郭公公自己不说,想必也没人会知道郭公公能解此毒吧?所以,郭公公口中这个奉命行事,到底是奉谁的命呢?”钟慕白忽然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
这话里已经明晃晃地带上了质疑,郭晴林面色丝毫不变,只笑着道:“钟太尉说笑了。太尉乃一国重臣,您的爱子有难,但凡有办法尽一份绵力的,谁不愿来献这个殷勤。但杂家只是个奴才,身不由己,纵然想向太尉大人献这个殷勤,也需得到太后与陛下的允许方可。您说这算不算奉命行事?”
“原来如此。那就劳烦郭公公替我带话给陛下与太后,改日,钟某必定亲自入宫拜谢陛下与太后于犬子的救命之恩。”钟慕白道。
郭晴林应了,也不多做耽搁,当即告辞出府回宫。
晚些时候,秋暝居内,钟羡用过了午饭,坐在床上与钟慕白和钟夫人说话。
“对我下毒的多半是那个老者。当时他问我铁衣是不是‘踏雪乌龙驹’时我便觉着有些突兀。后来我上马时被马鬃上的一枚蒺藜扎破了手指,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定是那老者在摸铁衣鬃毛的时候将那枚染毒的蒺藜粘上去的。”钟羡道。
钟夫人愤怒道:“果真是他。世上怎会有这种人呢?你前一刻才救了他的命,彼此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他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趁道谢之机加害于你,真是岂有此理!”
钟羡本想说或许他救人就在对方的设计之中。后来一想,他陪钟夫人去天清寺捐冬衣本就是临时起意,对方怎么可能提前在豫山脚下布下这一局呢?
可若真是巧合,那老者的行为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在你们交谈的过程中,真的没有一丝可以探知对方身份或来历的线索?”钟慕白问。
钟羡认真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他所乘坐的车驾,随侍仆从,包括他的衣着穿戴所言所行,都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记住的标志。当时我想着不过是路上偶遇之人,日后未必会再见面了,便不曾探他的底。只不过,既然是在上山的路旁遇见的他,他要么是准备去天清寺,要么是已经去过了天清寺,只要他不是第一次去天清寺并且因为路上受袭没有去成,拿着他的画像去天清寺寻访一番,定有收获。”
钟慕白点头道:“有道理。那这几天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待你好得差不多了,与为父一起进宫感谢太后与陛下的援手之恩。”
钟羡垂下眼睫,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