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到底是个聪明的,能体会长安的意思,带着全队人马配合刘光初一个,让刘光初这个半吊子连着踢进好几个球,乐得几乎没飞起来。
一场球踢下来,刘光初一边从袖中掏出帕子拭汗一边意犹未尽地走下场来,口中直道“痛快”。松果儿等人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恭维他踢得好。
长安见他一副飘飘然的模样,上前笑着道:“刘公子,您看您就是谦虚,明明踢得这么好,还跟奴才说您不精此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还未必有您踢得好呢。”
刘光初双颊粉红,连连道:“哪里哪里,安公公过奖了。”
“奴才看您似乎尚未尽兴,要不您先在此间玩着,奴才稍后再来接您回去?”长安试探道。
刘光初尚未吱声,松果儿在一旁接话道:“安公公您是御前听差,谁不知道您忙呢!您放心,若是刘公子待会儿踢累了,奴才们直接驼他回去,就不劳动您来回跑了。”
长安笑骂道:“就你话多。”
刘光初道:“安公公你先去忙吧,我在此甚好。待会儿若要回去,”他拍拍松果儿的肩,“就让他带我回去即可。”
长安闻言,对袁冬松果儿等人道:“既如此,你们好生伺候着刘公子。若让刘公子尽不了兴,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忙恭敬地应了。
长安这才与刘光初作别,独自出了含章宫,不想回去的路上恰好碰上出宫的钟羡。
钟羡方才受了她一回冷遇,此番再相见,不免有些小心翼翼的。
长安倒没心没肺地扬起笑靥,道:“钟公子,这么快就回去啦。”
“嗯。”钟羡迟疑地看着长安笑得眯起来的长眸,觉着她好似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实实在在地与以往不同。他心里有点乱,道:“你让我找工匠打造的那件东西,我已经交给长福了。”
“多谢钟公子,长福可有把银票给你?”长安问。
钟羡道:“他要给,我没收。”
长安敛起笑意道:“钟公子何须如此?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算你此番收了奴才的银子,奴才下次也不会再不识趣地去烦你的。”
钟羡沉默。
“若钟公子回去也没什么急事的话,还请在此稍等片刻,待奴才去取了银票过来可好?”长安问。
钟羡看着她,她冷静得让他觉着陌生。
他忽然惊觉原来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并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至少眼下这种情况,就让他有种有苦难言无能为力的焦灼感。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
“钟公子哪里口不择言了?句句都是事实啊,奴才自己都承认了,您没必要解释的。”钟羡本想就上次的事向长安赔罪,长安却忽然截断他的话头道。
“你一向都如此决绝吗?”钟羡抬眸看着她,心中针扎一般,陌生却又真切地痛苦起来。
长安一本正经道:“当然,对于不再具有利用价值的人,我一贯的做法便是一脚踢开。若是惹恼过我的,还会想办法弄死呢。不过弄死你难度太大,所以还是算了。”
钟羡:“……”
长安与他对视片刻,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钟羡见她笑了,心弦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孰料他唇角刚刚弯起,长安便道:“钟公子,方才虽是玩笑之语,但此刻却是肺腑之言。以前是奴才不懂规矩,僭越了,你我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从性格上来说,都是做不成朋友的。能及时认清这个现实也好,以后还是各归其位吧。”
第238章 男人就是麻烦
长安说完这句,趁着钟羡还未反应过来,又加上一句道:“钟公子请稍等,奴才回去取银票来。”
“就因为我不愿为你送那封信,你便要与我割席分坐?”钟羡看着长安的背影问。
长安脚步一停,默了一瞬,微微垮下双肩,回身看着钟羡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你知道一个人进入我视线时,我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利用价值,然后寻找他的弱点,最后踩着他的弱点让他为我所用,直到他对我再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才会将他弃如敝履。最关键的是,这整个过程不会让我产生丝毫的负罪感。”
钟羡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有生以来,从未有人将自己的阴暗面如此直白地袒露在他面前。
“听到这里,也许你要问,‘难道我钟羡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吗?’当然不是,你是太尉之子,只要你爹还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利用价值是发掘不尽的。然而,”长安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眼神中有坦然,有无奈,道“我这里,也是肉长的。”
“你对我很好,是那种真心的好。你带你娘亲手做的糕点给我吃,你陪我练招式,就连你生辰,都不忘来给我送吃食。你对我从来都只有予,而无所求。这些我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样的好,在我人生中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我下定决心要与你划清界限,原因无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有划清界限了,我才能控制住我自己,没有借口和机会再去利用你,这也是我对你最后的善意。我劝你最好不要辜负。”长安说完,转身欲走。
“如果利用我,能让你活得更贴近你那颗肉长的心,我愿意!”钟羡忽道。
长安一愣,缓缓转过身来,眸中不是惊诧,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钟羡神情郑重地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住,道:“若是你没听清,我再说一遍。我钟羡愿意被你利用,只求你别再那样违心地生活。”
长安直直地与他对视半晌,忽而一笑,道:“向陛下下跪我还违心呢,你能让我不必对他下跪吗?”她伸手抵着钟羡的胸轻轻往后一推,语气调侃道“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钟羡一把扣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道:“若你真的不想做他的内侍,我可以去求他放你出宫。”他知道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可理喻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方才长安捂着自己的胸口那样无奈地说他的心也是肉长的那一刻,他心疼了。
如果宫中的生活真的让他如此煎熬,而他又有这个能力与机会救他出宫的话,何妨一试呢?
长安正为这突来的转折犯傻,钟羡却又自语道:“是我傻了,哪会有人天生愿意做奴才呢?”他抬步就往回走。
长安:“……!”我擦!千万不能让这货去作死啊!他若真的去求慕容泓放她出宫,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绝对修罗场啊!就慕容泓那小心眼又多疑的家伙,对这件事做出什么样的联想都不足为奇。到时候钟羡最多被赶出宫去,她可就惨了!
“哎,我说钟公子,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长安追着他道。
“我知道不合适,你放心,不管任何后果,我钟羡一力承担。”钟羡停下来宽慰她一句,继续往长乐宫的方向走。
你承担?你承担个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