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关门。”长安道。
堂里摆了两张桌子,桌上酒菜还算丰盛,十来个人分两桌坐了。
刘光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惊问:“怎么是酒?”
长安笑道:“梨浆,放心吧,喝不醉的,出事有杂家担着,刘公子您只管尽兴就是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你倒是为我想得周全。”刘光初苦笑道。
“忧什么忧啊?您这样的身份还有忧,咱们这些人这日子就不用过了。刘公子,杂家跟您说,没什么好忧愁的。不就独自一人离家千里么?那有什么啊?有机会您出去瞧瞧,就京里这些个二世祖,哪个不巴望着父母早死呢,为什么呀?这父母在身边他就管头管脚地管着他,难受。您一个人在这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没人管着,多好。”长安重新给他把酒斟上。
“玩?有什么好玩的?”刘光初兴致缺缺道。
“好玩的东西多了,您不知道而已。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说。”长安与他碰个杯道。
甘露殿,慕容泓刚从长信宫回来,有些烦躁地抽下头上的金簪往软榻上一扔,松果儿忙上去帮他把金冠取下来,与金簪一起放到妆台上。
慕容泓披散着长发走到窗前仰头一看,一轮又白又大的月亮正银盘般挂在天上。
团圆夜,不过冠了同一个姓氏而已,在一起就叫团圆了?简直笑话。
爱鱼从架子上跳下来在他腿边蹭来蹭去,慕容泓俯身抱起它,对松果儿道:“去把小鱼干拿过来。”
松果儿出去后,慕容泓抱着爱鱼在窗下椅子上坐下,低声问它:“今天中秋,你想跟谁团圆?”
爱鱼:“喵~”
“再敢提那只鳖朕明天就派人把它炖了。”慕容泓威胁道。
爱鱼飞机耳,可怜兮兮地:“喵~”
“也不许提那个奴才。”想起那个奴才,慕容泓便想起那晚自己犹如一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一般看着她跳窗而去,空有一腔郁愤却无处发泄。
爱鱼从他手底下探出头来:“喵~”
慕容泓:“……”
东厂小楼中,一片觥筹交错。
长安给刘光初把酒杯斟满,一副酒至半酣的模样道:“刘公子,您是王侯之子,咱们是奴才,本来没资格与您同桌饮宴,但既然您纡尊降贵地来了,以后我长安就不把您当客人,我把您当朋友,当兄弟。在这宫里,不管是人还是物,我的就是你的,想用,尽管拿去。就说蹴鞠队这帮奴才,以后您是大哥,他们都是小弟,有什么差事您尽管叫他们去给您办,他们要办不好,我替您削他们!”
“什么王侯之子,都是狗屁!”刘光初脸蛋酡红,迷蒙着眼搭着长安的肩道:“我跟你说,我这个王侯之子,是最没用的,被爹娘抛弃了的。若不是,我不能在这儿。我在这儿算什么呀?那就是个人质。这一点无人不知呀,所以我姨父他敢害我,我外祖家不把我当回事。不把我当回事拉倒!我又不靠他们过日子。”
长安与袁冬对视一眼,心道:这刘光初酒量够差的啊,喝果酒也能醉?
“就是就是,不把您当回事,那是他们没眼光。有句老话叫莫欺少年穷,刘公子您尚年轻,又与陛下比邻而居,待到陛下亲政后,您飞黄腾达的机会多着呢。诶,你们这群傻小子别只顾自己吃啊,还不赶紧将刘公子伺候好了,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长安笑骂道。
袁冬等人闻言,忙上来又是敬酒又是夹菜的,把刘光初弄了个应接不暇。
正热闹着呢,有人敲门。
屋里顿时一静,众人看向长安,长安稳稳神,对袁冬道:“去开门。”
袁冬过去一开门,却是松果儿站在外头。松果儿看见屋里杯盘狼藉的,笑道:“哟,大家正热闹着呐。”
“你不是说今晚当差没空过来?”袁冬有些戒备道。
松果儿忙道:“你别多心,难道我还能来查你们的岗吗?是陛下要见安公公。”
“见我?现在?”长安转过身。
“是。”
长安想啃个梨去去酒味,但想起慕容泓那狗鼻子,又放弃了。
“刘公子,让袁冬他们陪您先喝着,杂家去去就来。”她向刘光初赔礼道。
刘光初一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看来真醉了。
“伺候好刘公子。”临出门,长安又叮嘱袁冬道。
袁冬沉稳道:“安公公请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长安这才跟着松果儿走了。
出了小楼被夜风一吹,长安只觉脑中一阵发昏,暗道不妙。方才见刘光初醉了,她还当他酒量奇差,如今才发现不是他酒量差,而是这梨浆入口甘甜,但后劲不小。他们这些初次饮酒的不知好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好在她意识尚清明。
“陛下为何忽然召我前去?”长安问松果儿。
“入夜后陛下去长信宫与太后和端王一起用了团圆宴,回到甘露殿没多久便让奴才来叫您过去,许是要赏您月饼吧。”松果儿赔着笑道。
长安却没心思与他开玩笑,只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在做什么?”
松果儿道:“奴才哪知道您在哪儿,在做什么啊?陛下让奴才去叫您,奴才便去东寓所叫了您呗。”
“算你机灵。”长安道。
不多时两人来到甘露殿。
“奴才拜见陛下。”长安见了慕容泓便往地上一趴,身子还不稳地晃了两晃。
慕容泓一开始见她双颊绯红,正奇怪,这时隐隐闻到一股果酒的味道,还有什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