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羡沉眉,道:“我打算在赵王府安插一些人手,又恐太着痕迹。”
长安看着他,眸中笑意盈然。
钟羡大约也看出了她目光中的调侃之意,稍微有些不自在起来,问:“怎么?这个主意很可笑吗?”
“不可笑。”长安摇头,神情似是欣慰,又略有些惆怅,道“只是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时之间还有点难以适应。”
钟羡双手搭在膝上,垂下眸子,道:“我早该如此的。你曾说我是生于琼楼玉宇中的大树,自幼有最充沛的雨露提供我滋养,最灿烂的阳光照耀我生长,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笔直地生长下去,直到成为参天巨木。但是我却忘了,生长,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作为一棵树,我长得越高大,便越应该伸展浓荫,尽可能地为那些比我弱小的人遮风挡雨。纵然因此会长得不那么直,又有什么关系?便千夫所指,我只管无愧于心,便能无所畏惧。”
长安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钟羡一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双颊嫣嫣一粉,道:“让你见笑了。”
长安抬手,手指摸上他额上那道疤,道:“还真破相了,怎么办呐?”
钟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温软,道:“你若嫌弃,我以后戴个帽子吧。”
长安刚欲笑,门外忽有人报道:“少爷,章孝回来了。”
钟羡对长安道:“是昨天派出去找那位纪姑娘的人。让他进来么?”
长安点头。
钟羡替她将被子拉上一点,这才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年轻人进来向钟羡行礼。
“怎么样?人可找到了?”钟羡问他。
章孝道:“回少爷,人找到了,但属下无能,未能将人带回。”
钟羡蹙眉,问:“为何?”
“那纪姑娘已经成了戍南将军彭耀祖之子的侍妾。”章孝道。
钟羡看长安。
长安眼神已经冷了下来,问:“纪姑娘回不来,那张大张二两兄弟和李展呢?”这张氏兄弟都是钟羡的侍卫,当初护送纪家姐弟和李展出城的。
章孝道:“属下并未能见到纪姑娘,但彭府的人声称并未见到纪姑娘身边有什么侍卫,至于李展,彭府的人也说未曾见过。”
听到这里,长安与钟羡都明白,这几个月中,他们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戍南将军到底是什么人?”长安问钟羡。
钟羡道:“应该是驻守在建宁城南边凤凰郡中负责戍卫建宁的四位将军之一,手底下大约有五千人马。”
长安略一思索,又问章孝:“纪姑娘做了彭耀祖第几个儿子的侍妾?那人叫什么名字?”
章孝道:“听说是彭将军的嫡次子,名叫彭继善。”
长安道:“你先出去吧。”
章孝退下后,长安掀开被子欲下床。
“你做什么?”钟羡按住她。
“我要去见刘光初,让他帮我把纪家姐弟要回来。”长安道。
“你以什么理由去要?师出无名啊。”钟羡道。
长安虚弱一笑,道:“我长安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师出有名了?”
“既如此,你先躺着,我帮你去要。”钟羡将她摁回床上,起身欲走。
长安哭笑不得:“我做什么要你帮我去要,你跟刘光初还比我跟他更熟不成?我……”
她话没说完,外头又有人禀报道:“少爷,外头有个叫李展的求见安公公。”
长安与钟羡对视一眼,长安忙道:“让他进来。”
第387章 黄粱一梦
钟羡的侍卫下去后,不多时竟领来一名乞丐模样的人。
长安盯着眼前这个头发乱如鸡窝,脸色枯黄,身上穿着破布烂袄的男人看了半晌,略有些惊讶道:“李展,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长安不问还好,一问那李展倒哭了起来,他几步过来跪在长安榻前,辛酸道:“安公公,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了呢,老天有眼,你总算是又回来了。”
钟羡见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实在是有碍观瞻,便着人下去打点水来给他整理一下仪容,又给他送了热茶来。
李展把手脸洗干净了,喝下热茶身子也暖和了,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长安问他:“你和纪家姐弟到底发生了何事?负责保护你们的二张兄弟呢?”
“二张兄弟被人给杀了,纪家姐弟也被劫走了,当时我正好去一旁的林子里小解,不然我肯定也被杀了。”李展这几个月该是过得相当艰辛,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的,人也萎得不像样。
“你从头说起,慢慢来,不着急。”长安温声道。
李展闻言,定了定神,道:“那日我们出城后,二张兄弟按着安公公你的吩咐与周侍卫他们分头而行。周侍卫他们另找了几人沿着官道往盛京方向去,二张兄弟则带着我与纪家姐弟拐道进了凤凰郡下一个名叫庞家台的小村子找了户农家住了下来。
结果没过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张大便回来告诉我们,说是建宁出事了,四个城门关了三个,还有一个城门许进不许出,他怕回不来,便没进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