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慕容瑛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再联想起今日的迷踪蝶事件以及白露是如何到的她身边,韩京出去后她对寇蓉道:“你替哀家去找几对母女进宫,要有真有假,此事除了哀家之外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寇蓉领命。
这时福安泽又进来道:“太后,周婕妤回宫了,在外头等着拜见您呢。”
慕容瑛娥眉微皱,道:“倒是把她给忘了,叫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周信芳带着侍女进殿向慕容瑛行礼,慕容瑛见她明眸皓齿云鬟雾鬓的,数月不见,姿容犹胜从前,心中暗道蹊跷。
待周信芳行过礼,慕容瑛着人给她赐座,和颜悦色地问她:“何时回来的?如何回来的?”
周信芳恭敬答道:“回太后的话,奴今日上午刚刚回宫。是陛下着人去接奴回来的,陛下说莲溪寺近来事发频频,不适合奴继续留在那儿为太后诵经祈福,且太后身子也大好了,遂着奴回宫继续在太后身边伺候。”
慕容瑛点头道:“回来就好,想当初你对哀家确是极孝顺的,可惜后来出了投毒案后,哀家自身难保,也就没能保全你。”
周信芳忙道:“太后无需自责,是奴自己蠢笨,被人陷害却无力自保。吃一堑长一智,奴今后定会倍加小心,再不会让人借奴之手对太后不利。”
慕容瑛赞许道:“宫中不比别处,人心难测,能常怀戒备之心总是好的。既然上午刚回宫,可有去谢过陛下?”
周信芳垂下眼睫道:“陛下的长乐宫是素来不准奴等踏足的,奴想着先拜见了太后与皇后,以后若有机会,再向陛下道谢吧。”
慕容瑛叹气道:“不许后妃踏足长乐宫,陛下这怪脾气呀,也不知何时才能改改。”
两人闲话了几句,慕容瑛便打发周信芳回去了。
“你觉着如何?”见周信芳一行的背影消失在万寿殿的殿门外,慕容瑛若有所思地问一旁的寇蓉。
寇蓉道:“看样子周婕妤在莲溪寺的这几个月倒是没有白呆,人看着明白多了。”
慕容瑛闻言微微一笑,笑容里隐着一丝淡淡的沧桑,道:“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每被磋磨一次,就改变一分,磋磨一次,改变一分,改变到后来,终于圆润得无需任何磋磨了,可也早不是自己本初的模样了。”
第434章 德胜楼
到了下班时间,长安照例打发袁冬松果儿等人先回宫去。
一位名叫何成羽年轻人过来向长安报到时,长安正在屏风后换衣裳。
“不必着急,让弟兄们都先回去换上便装吃个晚饭,然后派两个会吹口哨的去城西归燕巷珍馐馆等我,其他人分批埋伏到荣安街德胜楼附近,以口哨声为信号,听到口哨再来德胜楼与我汇合便成。”长安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隔着屏风对何成羽道。
何成羽领命而去。
长安整理好衣襟和袖口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拿起桌上那枚银白色翻盖式荷包,这便是纪晴桐送她的荷包。不过巴掌大的东西,竟根据样式在银白色的锦缎上绣出了修竹茂林花墙绿萝,间有飞鸟蝴蝶活灵活现,细看,竟连竹林中的春笋都清晰可辨,端的是春色满园。更难得的是,方寸之地绣了这许多景致,非但不让人觉得繁杂拥挤,反因点滴留白而尽显天地之宽,可见纪晴桐不仅精于刺绣,作画上的造诣必也十分高深。
想起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命途坎坷流离失所,最终竟是落在她的手里,再思及自己带她回来的初衷,长安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手中这枚精致万分、显见是花了许多心思和精力的荷包,长安思绪一转,暗道:罢了,便白做一回好人又何妨?只消她愿意,给她找户正经人家嫁了,保她弟弟入仕做官,她下半辈子也就有倚仗了。
长安思罢,将荷包系在腰带上。荷包有些鼓,里面装着她下午着人给她换来的一点碎银子并几张小额银票,大额的银票她都揣怀里了,既然是去赌坊,不输个千儿八百的银子,又怎么好意思砸人场子呢?
收拾妥当后,她又臭屁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装逼利器——折扇,就这么吊儿郎当地出了司隶部的大门。谁知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唤:“长安。”
听出这是钟羡的声音,长安不由汗毛一竖,暗忖:有这么巧?这哥们儿该不是每到下班时间就偷偷关注她这边的动静吧?
她停步转身,扬起笑靥道:“阿羡,你也回去啦?”
钟羡颔首,行至她面前,问:“今夜还不回宫么?”
“今夜我有公务待办,回不回的,端看过程顺利与否吧。”长安道。
钟羡也不说话,目光一路滑过她的衣裳、折扇与荷包。
长安:“……”
“咳!这个……你也知道,我这个公务吧,和你们的公务不太一样,偶尔乔装改扮,那也是为了便宜行事。”长安故作正经地解释道。
钟羡毫无异议地点头,风度宛然道:“走吧。”
长安:“……去哪儿?”
钟羡道:“你不是要去执行公务?”
长安讪笑道:“今夜就不劳你钟大公子相陪了,我让谢大人调了人手给我,安全绝对无虞,你放心吧。”
钟羡听她这话显然是不想让他跟着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便勉强,只得道:“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因着长安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时常要外出,所以雇了一个月的轿子。送走钟羡后,她便独自上了在院外候着的轿子,吩咐轿夫去归燕巷。
小半个时辰后,珍馐馆二楼,林蔼刚送走来客,便见黄簑从楼下上来。
“六爷,那太监又来了。”黄簑道。
林蔼:“哪个太监?”
“就是上回和尹衡钟羡一起来的长安。”
林蔼眉头微皱,道:“来便来了,你们关照好就成,特特上来跟我说做甚?”
黄簑道:“六爷,不是属下特意要来叨扰您,是这太监,他要见您。”
林蔼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问:“他要见我做什么?”
黄簑有些为难道:“今天他是独自一人来的,说一个人吃饭不香,所以想请您下去……”话说一半,他抬眸觑了下林蔼的脸色,终究没再说下去。
林蔼气得笑了:“所以,他想叫我下去相陪?区区一名太监,呵……”他转过身,冷声道“去告诉他,爷我没空。”
黄簑是觉着林蔼还是下去为好,哪怕只是敷衍一下,毕竟盛京不比榕城,而他们此行身负重任,能不得罪人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人的好。但他心中清楚,林蔼是无论如何不会去的,毕竟林氏是福州的五大姓氏之一,作为林氏当代家主长房嫡孙的林蔼在福州那是不折不扣的贵公子,向来只有旁人迁就他的份儿,何曾需要他去迁就旁人?此番若不是为了帮助他的表哥——福王府十七王子陈若雱争夺王储之位,他也不会为了寻找助力而纡尊降贵地来盛京经营这么一家小小的饭庄。